第42章 完美婚禮(下)(1 / 3)

看著神情難得激動的秦玨, 田譽笑聲拉長,帶著些尖銳,仿若地獄爬出來索命的惡鬼一般。眉眼間的陰鷙也不太掩飾。

“我很好奇黎旻憑什麼就口口聲聲仲父而沒人懷疑。”田譽鳳眸一眯, 似刀尖一般, 迸發著寒芒:“因此我仔細想了又想, 發現一旦被貼上神經病的標簽, 在外人眼裏神經病不管幹什麼都挺正常的。”

說完自己總結出來的大道理後,田譽再一次彎腰看向端坐如鬆柏的秦玨, 定定的看著人深邃的眼, 緩緩開口:“所以,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呀, 咱家的的確確是他的仲父。”

秦玨豁然一下子站直了身, 目光死死的盯著田譽。

田譽此刻就穿著睡衣而已, 可忽然間整個人的氣勢真的徹徹底底改變了。比站在雲城新聞發布會的講台上,比豁出去捐出千億的家產,比……比任何時候都耀眼。可又不像高懸在天的太陽, 引人向往。反而因為田譽眼底帶著的瘋狂,會讓人覺得像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修羅, 帶著令人畏懼的恐怖氣息。

這樣的氣息,讓他秦玨猝不及防的又想起了第一次初見的時候。

田譽手中是握著刀片的。

田譽是要反抗的。

田譽恍若蟄伏的毒蛇,悄然無息的吐著蛇信子。

讓人心生提防。

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探究。

想著, 秦玨發現自己好像是被刀片硬生生的割開了胸膛, 被掏出了心髒。

有那麼一瞬間,心空空蕩蕩的。

“還記得咱家為什麼那麼迫不及待婚前體檢, 尤其是看中生殖科的報告嗎?”田譽鳳眼熠熠生輝,帶著顯而易見的炙熱,薄唇輕啟, 傲然的自問自答著:“因為從前,我是無根之人,是個太監啊。”

他從前漂泊無依,現如今終於有個家了。

為了守護田家,他這個曾經害怕穿書秘密被人發現的九千歲,都可以把自己的秘密堂而皇之的說出來,當做武器去攻擊所謂的天道寵兒——主角攻。

聽到田譽甚至還舉例說明,秦玨緊繃的弦“崩”的一聲徹底斷裂。

頃刻間秦玨腦海裏充斥著訂婚後的畫麵:田譽開口談及聯姻談及周公之禮,看到報告甚至哭泣,百度看病,忽然間還學刺繡……點點滴滴的細節串聯在一起,像是在無聲的佐證著田譽此時此刻沒有說謊。

但眼前的田譽,又的的確確跟秦玨第一眼撞見田譽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手下意識的抓緊了玉扳指,抓緊了秦家家主的象征,秦玨像是從中汲取到了源源不斷的力量,迫使自己積攢了力氣,喘勻了氣息,一字一頓,擲地有聲道:“田譽,你可以罵我甚至可以打我罰我,但請你不要抹殺曾經的自己。你的習慣甚至你的眼神,我哪怕相信你是重生,但也不相信你是個竊據靈魂的人。”

最後一句,秦玨邊說還挺直了脊背,企圖用自己最熟悉最強勢的姿態,讓田譽閉嘴,收回先前的話語。

田譽看著訴說的鏗鏘有力的秦玨,緩緩後退幾步,拉開與人距離,像是要更加清楚的打量秦玨的一舉一動。

不急不緩重新在沙發上坐下,田譽姿態肆意,仿若看客一般,翹著蘭花指,笑著問道:“秦玨,你還在自欺欺人嗎?或者說你依舊在自我感動?”

說完,田譽也不去看秦玨此刻是什麼表情,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左右看了一眼。然後,他緩緩抬手拿起茶幾上的婚禮行程表,對準秦玨的方向高高揚起,活像是捏住了證據。

“除卻安防工作外,你還想添妝?”田譽眼眸一沉,怒火燃燒:“我寧可讓其他房企搞一個九百萬添個妝的活動,也不願意你插手,免得讓這個活動遭了晦氣。”

——我這個活動是想要測驗是否存在信仰之力。佛道體係中都有願力,或者信仰之力成神的說法,比如城隍。都是生前守護城池的人,死後被人供奉,成為一地城隍,守護一方平安。因此,他若是真發現這個世界又玄而又玄的力量,那麼就可以集結這一股力量去對抗所謂的劇情意識。

若是沒有,那這個活動順利進行的話,以後爸媽出什麼差錯,至少可以“萬民請願”。

不管是玄學上還是政治問題上,都可進可退。

田譽想著自己編織的舉國之網,雙眸燃燒著的火焰就更深了幾分。對父母,他要溫和的勸說安撫著,對秦玨對或許“搶”他功勞,壞他布局的秦玨,便是壓根不想有任何好顏色。

甚至還想借此直接撕破臉皮,壓榨完人屬於“主角攻”的價值。

狠狠剮著“主角攻”,田譽表情愈發狠厲了些,“咱家手裏的東西,咱家自己創下來的東西,誰敢搶,我敢誅他九族。”

看著田譽如此絕情狠厲的模樣,秦玨唇畔都泛著些青紫,咬著牙竭力讓自己呼吸平穩。

萬千的話語想要說出口,想要按著各種愛情套路的話語先安撫情緒激動的田譽,但是秦玨一張口,轉眸間撞見田譽高舉的婚禮行程表。

行程表大紅的封麵,刺眼奪目。

見狀,秦玨瞳孔猛得一縮,話語不經意間就脫口而出:“田譽,你現在的模樣跟當年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一模一樣!”

聽人第二次如此篤定的開口,田譽雙眸冷冷,定定的看了眼秦玨。從對方額頭突起的青筋,眉眼間的絕然篤定,緩緩看向了秦玨的脖頸。

田譽盯著那情緒激動以致於特別明顯的動脈,看了又看。

根據《法醫》等警匪片介紹,脖子上有一對頸動脈。

這動脈,是心髒向大腦輸送血液,還有氧氣的關鍵通道。

一旦別人拿捏住,通俗說法是掐住脖子。

便必死無疑。

秦玨現在死了,田譽倒是不介意寡夫。

就在田譽琢磨的時候,便聽得耳畔一聲聲叫魂一樣篤定呼喊,當即表情冷戾,宛若看死人一樣,看著渾身緊繃的秦玨。

“所以,田譽,你就是田譽!”

連聲篤定的重複後,秦玨聲音都不自禁拔高了些,迫不及待的繼續說自己的證明辦法:“我問過你喜歡我到底是愛情還是恩情。你回答是愛情。可我還是不敢信,因為我第一眼看見你就是這麼狠厲的眼神。哪怕你眨眼間就消失了,可我確定自己看清楚了。甚至你手裏還有刀片!”

說著秦玨摸著玉扳指,覺得自己像是捏著刀片,整雙手都被割得鮮血淋漓的,“那時候我是懷疑你打著一見鍾情的名義尋求庇佑。因此哪怕我拒絕你的表白,可也沒趕走你。當然,也是我高中的時候幼稚,還有些英雄情結。”

“我也的確是去見過楚知秋,因為我心裏的確迷茫。迷茫的點便在於為什麼……”秦玨想著自己當時聽到一句歌詞“守著愛怕人笑,還怕人看清”,眼裏的絕望都快要溢出來了,緩緩開口,聲若蚊蚋:“便在於我為什麼不趕你走。我要想趕你走,我有無數辦法讓你讓田家離開燕城。”

霸道的話語配合絕望的表情,田譽看著還有些想笑,緩緩替人開口,“你不會說自己愛我吧?”

秦玨聽得耳畔傳來的笑聲,聽得一聲“愛”,瞳孔都有些渙散開來,但他又覺得自己還是挺清醒的,能夠毫不猶豫的開口道:“我不知道幽閉恐懼症會不會人格分裂,但我知道田譽你自始至終便不是像你表現出來的那樣人畜無害。”

田譽聽得“人格分裂”一詞,嘴角抽抽,覺得自己剛才總結的大道理沒有錯——一旦有病,其他人總會先入為主的找到科學的解釋辦法。

迎著田譽淡然的表情,依舊一副像是旁觀者看八卦的表情,秦玨自我剝析的速度更快了一分,聲音決然開口:“我作為秦家的繼承人,防著你,我自認為沒有錯。”

“可我錯在還是挺喜歡你,喜歡你眼裏的熱情,肆意又純碎。哪怕我不懂愛情,但我想要這樣的目光,想要這樣的目光在身邊。所以我答應了聯姻。”秦玨說著眼角不經意間染上了些殷紅,聲音都有些顫音,帶著哽咽:“若是我挽救的方法不對,若是我的的確確不被你喜歡了,也求……”

第一次開口說求這個詞,秦玨發現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這個詞說出口,哪怕再卑微了些,但是他起碼可以去爭取保存年少的愛戀。

“也求你不要再開口否認過去。”

“也不要說田譽死了的話。”

“我……”

舌尖轉了又轉,秦玨又緩緩視線停留在婚禮行程表上。

大紅的封麵讓他下意識的想起衝天的火光,秦玨不由得抬手揉了揉額頭,聲音越發低了些:“田叔叔說我不會說話。或許我真不是個會說話的人。”

“但是我真很會檢討,很會學習,很會很會很會……”秦玨一聲一聲的疊在一起,像是在表達自己的決心。

偌大的會客廳內頃刻間就飄蕩開了低沉幽怨的一聲聲會,仿若烏鴉餓肚子後淒厲的叫喊,帶著滲人的鬼魅之氣。田譽聽得不由得揉揉自己的雞皮疙瘩,“你叫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