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母想著自家兒子的安排, 言簡意賅的勸退了自家下屬,打算前往王城參加儀式。而此刻在王城黎家的田譽眼角餘光撞見自家傻乎乎的兒子,側眸飛快掃了眼神色不忿的盛霖禎, 眼神倏忽間變得銳利, 帶著顯而易見的殺伐之氣。
下一秒,田譽便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腳踹上了盛霖禎的胸膛。
這出人意料的舉動, 以致於盛霖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接連後退了幾步,才堪堪站穩了身形。當他站穩的那一瞬間,便毫不猶豫捏拳, 快準狠的朝田譽攻擊。一連串的行動迅猛無比,像是猛獸在捕獵一般, 帶著勢在必得的雄心壯誌。
田譽目光堅毅, 麵色不改, 迎著破風而來的拳頭,從容不迫的應敵。敵人雖然氣勢洶洶,但到底是文明人,手裏沒有見過血, 不太懂真正的殺氣是什麼樣子。
感慨著, 田譽緊抿著唇畔, 眼裏似有刀子,愈發狠厲的剮向了盛霖禎。與此同時,下手也越發狠辣。
瞧著忽然一言不合對打的兩人, 黎旻抬手護著腦袋,樂顛顛的跑到安全距離之外,躲在助理肩膀後, 眯著眼美滋滋的看著。
助理們見狀互相大眼瞪小眼,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對於田譽,他們是不太熟悉。可是盛霖禎,卻是熟悉至極的,完全能夠將對方的履曆倒背如流。人打小就學過軍體拳、泰拳、少林功夫……這些武術基本上都帶著攻擊性的。就像人的性子,像是瘋狗一樣,逮著人就咬。
比如眼下,盛霖禎應該是被徹底激怒了,渾身上下帶著把田譽生吞活剝的殺氣。而田譽呢顯得就有些力不從心了,原本幹脆利索的動作,漸漸變得綿長,無力,仿若是強弩之末,在硬撐著。
對比著,總助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靠近黎旻,弱弱開口:“小黎博士,我們要不勸勸?畢竟馬上就儀式了,田……田老先生萬一受傷了,也不好看。”
“沒事,我仲父最厲害了。”黎旻與有榮焉的開口說道。
總助聞言嘴角抽抽,打算自己上前硬著頭皮勸架。他剛做好心理準備朝戰鬥區域走了一步,就瞳孔猛得一震,錯愕的看向眼前這一幕——看起來處於下風的田譽竟然一個過肩摔,硬生生把盛霖禎摔倒在地。
總助:“…………”
“嘭”得一聲,似重物落地的聲響,刺激著在場所有助理心中幽幽一顫。
當然更為心中訝然的要屬於重音的來源——盛霖禎。
盛霖禎聽得耳畔“啪”得一聲,感受著自己背後傳來的疼痛,腦中空白了一瞬,下意識的抬眸看向田譽。當抬眸仰望田譽的那一瞬間,盛霖禎瞳孔猛得一顫,不可置信。對方竟然居高臨下的俯瞰著他,仿若俯瞰螻蟻一般,帶著赤、裸、裸的輕蔑。
這樣的感覺,比田譽從前無視他還令人火大。
盛霖禎麵色陰沉,目光一沉。
“還記得我參加法考前踹你那一腳嗎?”田譽不急不緩的彎腰,垂首定定的看著盛霖禎眼裏的狠厲,冷笑著開口:“盛霖禎,那個時候點到即止,是因為我想要當個文明人。一腳而已,就算對峙公堂,也沒有任何律法能夠對我定罪量刑。而我呢,從心理上可以出口惡氣。”
聽到這話,盛霖禎想起自己先前那的確也算得上輕飄飄的一腳,當即麵色猙獰,嗤笑著反駁道:“你這話說的虛偽嗎?那時候恐怕秦玨還沒喜歡你,對你死心塌地吧?”
田譽輕描淡寫的回擊道:“算算時間,我可是打掉了秦玨的孩子,未來的秦家家主。”
這一句話帶著血淋漓的現實,當即恍若刀刃一樣,狠狠紮進了盛霖禎的心尖。
盛霖禎麵色一變,掙紮著想要站直了身,跟田譽對峙。但田譽卻是加重了些力道,毫不猶豫的踩著他的胸膛,像是能夠把他的肋骨給硬生生踩斷一般。
胸膛處的痛楚仿若浪潮一般,頃刻間席卷了全身。盛霖禎使勁掙紮了兩下,卻發現自己這一刻像是在做無用功一般,活生生沒有了任何的力氣。
狠狠的喘氣著,盛霖禎想要汲取力量,卻發現自己這一刻忽然間內心湧出了些忐忑不安來。因為他轉眸間就撞見了田譽的眼神,是陰鷙的,是冷漠的,甚至是帶著漠視,跟從前的田譽截然相反。這一刻的田譽,恍若劊子手一般,能夠嫻熟的發揮出自己的職業精神,對斷頭台上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有罪無罪,都沒有任何的同理心。
當腦海浮現出自己的聯想,盛霖禎這一瞬間隻覺得毛骨悚然。
於是盛霖禎本能的雙手撐在地麵上,想要抓住什麼東西,讓自己能夠有一些安全感。
沒錯過盛霖禎的小動作,田譽彎腰逼近盛霖禎,眼神帶著些淩厲,直白訴說自己動手的緣由:“我今天打你,是因為以後我就是黎旻的仲父。我不希望你這個大外甥給我兒子拖後腿。”
“我兒子……”
故意拉長了音調,田譽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抬手拍了拍盛霖禎的左臉,一臉慈愛的開口,“我的孩子,因為某些原因不能來到世上,我可以直接打掉。但我要是喜歡上一個人,一個孩子,那會竭盡全力給他最好,消除一切威脅他的可能性,包括他的大外甥。”
看著近在遲尺的田譽,盛霖禎聽得耳畔傳來的“啪啪”聲音,狠狠的喘著氣,眼裏帶著些驚恐,看著越說越溫柔的田譽。
忽然有那麼一瞬間,眼前的田譽似乎跟他記憶裏的大舅舅重疊起來了。
大舅舅一直是黎家,甚至算科研圈子裏最神秘的存在。作為大外甥,他也隻有在媽媽的婚禮上有幸見過人一回。對方溫柔至極,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就好像媽媽一樣,帶著無限的溫柔,仿若春風拂麵,讓人天然的心生好感。可他卻也撞見過大舅舅拿著手術刀,刀尖對準了那個渣爹的脖頸,笑著開口說取一滴血。
然後就真的取血了。
光明正大的讓人上了手術台,然後給渣爹做了心髒手術。
把那個渣嚇個半死不活。
嗯,手術同意書當然是他這個大孝子簽字的。
一切合法合規,天、衣無縫。
想著他們甥舅兩合夥收拾人的小秘密,盛霖禎額頭不知不覺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喘氣聲愈發粗、重了些,但卻死死咬著牙盯著田譽,企圖從人表情裏看到一絲玩笑的意味。
田譽抬手把手上沾染的汗液往盛霖禎衣領上擦拭著,活像是沾染了什麼髒東西一般,嫌棄的要命。
“我兒子是黎家的家主,你從血緣關係來說是黎家的近親屬。法律意義上的近親屬。”田譽邊說,緩緩直起了身,再一次居高臨下的俯瞰著盛霖禎,鏗鏘有力著:“你是成年人了,要是像高中一樣出事了還需要黎家來給你收尾,仗著自己的天賦肆意入侵各種軟件,無視網絡安全法,那我會為了黎旻的聲譽,直接大義滅親。”
說完,田譽輕笑著看向天空,“畢竟一個神經病,送神經病院,然後就有很多種可能,是不是?”
助理一行人聞言表情變了又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田譽。他們原以為田譽是善良的人。畢竟以一己之力組建雲城修建新農村,又幫忙搭建網絡銷售平台;現如今還組建了反暴力組織。這些事情,都是費力不討好的,可田譽卻毫不猶豫耗費人力物力財力乃至精力,用心去完成。
可眼前的田譽卻是變了個人,像是嗜血的魔鬼一般,完全沒有仁愛之心。
對比著,助理一行人心中的畏懼不由得增加了幾分。
沒錯過周圍其他人望過來複雜的眼神,田譽緩緩的抬起了自己的腳,在地上摩擦了兩下。
瞧著田譽又一次仿若碰著髒東西一樣的表情,盛霖禎麵色由青轉紅,最後又化作了青紫,咬著牙開口,“田譽?你不是田譽,田譽肯定是不會……”
正竭力尋找著田譽的老實鵪鶉的優點時,盛霖禎忽然間話語一滯,磨著牙看著田譽。
“乖外孫,以後見麵乖乖巧巧的,”田譽語氣溫柔:“做個遵紀守法的好崽崽。”
“否則的話,不能留了。”
最後四個字,田譽輕描淡寫的訴說,目光緩緩掃向躲在助理身後的黎旻。
助理被掃過來的寒芒嚇得渾身一僵。
黎旻見狀,立馬站直了身,乖乖巧巧的點頭,“仲父,您放心,我一定會做個乖乖巧巧的好孩子的,會聽宗院長他們的話,不任性不逞小皇帝的威風。”
聽到這話,田譽溫柔的笑笑,“乖,仲父帶你去遊樂園玩搖搖馬。”
聞言,黎旻樂得迷成一條縫,開開心心去牽田譽的手,“仲父,背我去玩!”
田譽好險一口氣沒喘上來,抬手揉揉就差跟自己一樣高的大胖小子,沒好氣的抬腳踹了一下盛霖禎,“沒斷氣就站直了身,背你小舅舅。沒聽過有事弟子服其勞?”
挨打的盛霖禎氣得胸腔裏燃燒著怒火,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自家小舅舅委委屈屈卻自然無比的雙手張開,擺出了背的經典動作。
盛霖禎:“…………”
感受到撲向自己的一坨重物,盛霖禎臉又黑了,但迎著助理們橫掃過來小心翼翼的表情,又無奈至極。人比人氣死人,黎旻非但輩分比他高,更要緊的是神經病!
這神經病智商還比他高!
從事的行業又比他厲害!
一對比,他不當小弟,也難。
更別提還有田譽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當著劊子手。
別人以為田譽會是玩笑話,但他發自肺腑的認為田譽那一句不能留了,是真真的想讓盛霖禎合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