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光寒十四州。”林遠撫了撫被割破的衣裳,大笑起來:“想不到半年未見,你的刀已經有了這等成就。不錯不錯,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方祖賢攏了攏被削去一巾的衣袖,苦笑道:“當年哥哥心思未聚且心存顧忌,如今的這一刀怕是也沒盡力吧?”
林遠微微一笑,沒置可否,隨即正色說道:“有一事你得記在心。”
“哥哥請講。”方祖賢感覺到林遠其實並未記恨自己當初所為,心下極為暢快。
“一個人的刀再快,隻能十人敵。”
方祖賢一怔:“十人敵?哥哥再講明白些。”
林遠轉身止了止欲上前的馬賊們,回頭說道:“一個人的武藝再如何卓然,能敵百人?我知道你誌向不小,然誌向大,眼界也要大。若要百人敵,千人萬人敵,你以為當若如何?”
方祖賢若有所思,腦中一念電閃,脫口而出:“唯有法!將法以百人千人,兵法於千人萬人,可敵!”
他雖曾多讀兵書,但從未想過兵者其法的真正用法,就如此前與馬賊一戰,也不過是仿於兵法列一隊形以求破敵罷了。
當其時,兵並未其之為兵,法者亦未其之為法。如今細細思量,方知兵法的博大精深,自己此前與馬賊一戰隻能算是一時僥幸,並未真正法之以兵而勝。
頓時,那青袍道人對自己所講的字字句句滾湧而出。
林遠望著方祖賢那沉思的模樣,麵上泛起絲絲讚許與憐愛。他來大漠前,父母皆亡,族中雖有眾多兄弟,也俱視之若敵。浪蕩大漠無妻無子,惟有方祖賢到來後,他那飄泊的心似乎找了一絲寄托,故而一直將方祖賢視作骨肉兄弟一般。
即便是方祖賢當初當眾挑戰他時,他隻當是方祖賢年少無知,並未真正記恨於方祖賢,但心中那種失望之心、失落之情卻還是難免的。
現在,方祖賢悔悟,他自然不免心懷大慰。而且,方祖賢經過一年多的磨礪,整個人穩重平和了許多,性情胸襟也再不能與先前相論,再不似當初棱角逼人。
兩正各思量著,猛聽得有人高聲問道:“此戰究竟誰勝誰負?”
方祖賢仿佛被嚇了一跳,恍然而醒。
林遠見了方祖賢似是被唬了一跳,心頭大是不喜,回身衝著一個身高近乎七尺的馬賊頭領不悅道:“此戰平手。”①
那高個馬賊頭領抖了抖韁繩,一把扯下麵上的麻巾,不悅道:“平手?你不是說你定能勝了方祖賢這小娃娃兒的麼?如今成了平局,你當怎麼講?”
“怎麼講?”林遠冷冷一笑:“大不了我領著自家二十幾個弟兄退出,不做這買賣了,如何?”
“你……”那高個馬賊頭領頓時為之一噎,瞬即雙目一瞪:“你可別忘了大家夥可都是斬了馬立了誓的,再且你是此次眾家推出來的大當家,豈能容你想來便來,想退便退的?你要退出也行,先問問這眾家兄弟答應不答應。”
“哼!赫連虎,你別仗著你手底下有七八十號人,就可以在我麵前幺喝,你是白夏人那又怎樣?不過是一個被官軍追捕的殺人毛賊罷了。若惹著了我,哼哼……”林遠冷眼看著高個光頭的赫連虎,哼哼了幾聲。
“惹著你那又怎樣?我赫連虎還怕了你不成?臨陣反水,狗 娘養的東西罷了。”赫連虎瞪了林遠兩眼,放馬往前走出幾步,指著林遠的鼻子:“別人或許是怕了你,我赫連虎卻還沒將你放在眼裏。”
兩人臨陣對罵了起來,眾馬賊頭領也向前幾步,勸解起來。
“大家都是出來求財的,何必自相動氣,都忍了吧。”
“正是,大家夥先合力把這堡子踏平了,分了財貨再說,可別先自己鬧哄了起來,影響了弟兄們的銳勢。”
“這話說得不錯,大家夥先洗了他們分了財物,到時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我們絕不相幹你們,怎樣?”
“一幫蠢貨!”林遠不輕不重的罵了聲。
眾人好歹也都是有臉有麵的人物,一聽林遠這話,都立時變色,當即有人怒聲說道:“林家兄弟,我們可都很是欽佩你的武藝才智,但你這般說話,那可是打我們眾家弟兄的臉!”
林遠淡淡地說道:“赫連虎手底有七八十號人,如今隨同前來的才不過四五十人馬,諸位想想看,其他人馬去了哪裏,又做什麼勾當去了?”
眾馬賊頭領都向赫連虎望去,赫連虎臉色大變,暴怒起來:“你……林遠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以為我還有什麼陰謀不成?即便算我有什麼陰謀,想吞滅在場的哪股人馬,以我的實力並不難,可我有這般做過?你這是血口噴人。明明是你想反水,卻將髒水往老子身上潑,當老子是泥巴做的,想捏隨便捏?”
赫連虎也不蠢,一聽林遠這番話便明白林遠定是知道些了什麼,忙再次將水反潑回去,直指林遠陣前欲反水,把眾人的心思再次撥回林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