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誇神箭傾城卜一笑 親美色禿馬羨雙馱(3 / 3)

再講那巴延躲在樹上,給寒風一陣陣地吹來,腿上的箭創又非常疼痛,因此伏在丫枝上縮作一團。好容易等蔑爾幹搜尋過了,掩埋屍首已畢,慢慢地離去了林子,巴延始敢爬下樹來。隻覺得渾身骨節酸痛起來,便一步挨一步地回到自己的帳篷裏,一倒頭就呼呼地睡著了。第二天早上,巴延醒來,已是頭眩身熱,肚裏很是不舒適。這是因他幹了那風流勾當,驟然吃著驚嚇,逃出來時受了涼露侵蝕腿際,既被了箭傷,和馬哈責等狠鬥時用力過了度,掙出一身汗來。結果去爬在樹梢上,給冷風一吹,寒氣已是入了骨了。似這般的三合六湊,四麵受攻,任你巴延怎樣的英雄,到了這時怕也有些兒挨不住吧。所以巴延的病一天沉重一天。蒙古在塞外荒漠之地,除了巫師,又沒良醫,因此不上半月工夫,一個生龍活虎似的巴延便生生地給病魔纏死了。當他臨死的當兒,叫他兄弟都忽到了床前,歎口氣說道:“兄弟,俺如今要和你長別了!”都忽嗚咽著答道:“哥哥保養身體要緊,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巴延搖著頭道:“俺是不中用了。自恨一世隻有虛名,身後卻一無所遺。記得俺有一把佩刀,是兩千年傳下來的寶物,現在留給你做個紀念東西吧!”說時,從枕邊取出那把刀遞給都忽。都忽一頭接著,那眼眶裏的淚珠不由得簌簌地直滾下來。巴延一眼瞧見,高聲喝道:“人誰不死,怎的作那兒女的醜態!不過俺的仇是要你報的,那仇人就是馬哈責。”都忽聽了,方待回話,看巴延已奄然逝世了。都忽大哭了一場,便把巴延草草地埋葬了,一心一意地隻想著報仇的法兒。但巴延的死耗,傳到了豁禿裏村上,蔑爾幹等都替他歎息。內中的阿蘭姑娘,聽著巴延的噩耗,早已哭得死去活來。豁禿裏的人民以總特巴延既亡,村中不可無主,照例是應該副總特都忽升上去。他們嫌都忽年輕少威望,就公舉馬哈責做了總特。都忽見仇人得誌,這一氣非同小可,便連夜收拾了馬匹行裝,遣散了兵卒,隻身投奔赤吉利部,預備乘隙報仇,隻礙著蔑爾幹,不便和豁禿裏人民開釁。

那阿蘭姑娘自巴延死後,終是鬱鬱寡歡。大凡一個女孩兒家,在不曾破身前,倒也不過如是,倘一經近過男性,再叫她去獨宿孤眠,便休想按捺得住。阿蘭姑娘又是個愛風流的女子,因而月下花前,時時短籲長歎。虧得她的表兄馬哈貴,常常來和她親近,阿蘭姑娘這顆芳心,就慢慢地移到馬哈貴身上去了。事有湊巧,她的父親蔑爾幹病篤了,遺言叫阿蘭嫁了馬哈責。他們兩人,趁蔑爾幹新喪中實行結璃了。可是,阿蘭姑娘隻和巴延一度春風,早已珠胎暗結,所以嫁了馬哈貴之後,不到七個月,卻生下一子來。

馬哈貴見那孩子頭角崢嶸,啼聲雄壯,心裏很高興,也不暇細潔了,便替那孩子取名叫作學端察兒。過了幾年,阿蘭姑娘又迭舉兩雄,一個叫哈搭吉,小的名古呐特。當古訪特下地的第二月上,馬哈貴卻被都忽派刺客把他刺死,總算給巴延報了仇。然從此赤吉利部民族和豁禿裏村民結下了萬世不解的深仇。

韶華易老,日月如梭,阿蘭姑娘漸漸地色減容衰,她那三個兒子卻一天天地長大起來。眨眨眼李端察兒十九歲了。阿蘭姑娘常對他說:“赤吉利部是殺父的仇人。”李端察兒也緊緊地記著。一天,李端察兒和哈搭吉、古呐特弟兄三個,去到呼拉河附近遊獵,隻見慕爾村的人民正在烏利山下較射。村前圍著一大群男女,在那裏瞧熱鬧。山麓中插著箭垛,許多武裝的丁勇,彎弓搭矢望箭垛射去,也有中的,也有射不到的;一箭中了,第二矢便射不著了,終看不見有連中的。學端察兒笑著對古呐特道:“你瞧他們的箭術都很平常的。”哈搭吉不等他說畢,忙接口道:“那怎及得你來呢!”激得李端察兒性起,便大叫道:“你敢和我較射麼。”哈搭吉應道:“怎麼不敢!”說時,隨手取弓拈矢,連發三箭,隻聽得叮叮當當響著,果然齊中紅心。這時慕爾村民眾的目光都移到三人身上,還不住地喝著采。哈搭吉十分得意,瞧著李端察兒道“你也射給我看。”學端察兒側著頭道:“似你那正麵射,又有甚希罕?你瞧我背射也射著它哩!”哈搭吉當是取笑他,頓時大怒道:“你既這樣說,射不著時,休怪我鞭打你就是了。”古呐特知道他兩人鬥勁,又因哈搭吉生性暴躁,就去勸李端察兒道:“自己的兄弟,何必定要較量?”李端察兒隻是微笑著,一手緩緩地去腰裏取了弓矢,真個背著身去,接連三箭,也中紅心。看得慕爾村的人民,齊聲讚著神箭。人群中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美人,一雙盈盈的秋水,嚷著李端察兒嫣然一笑,學端察兒也還了她一笑。這時隻氣得哈搭吉暴跳如雷道:“你的箭功夫很好,我輸給你吧!”說著回身大踏步走了。古訪特在後叫他,哈搭吉連頭也不曾回得。李端察兒要緊瞧那美婦,也不去睬他,隻叫古呐特跟著自己就是。當下,李端察兒在慕爾村裏走了一轉,兩眼隻是向那美婦人注視,那美婦人也望著李端察兒瞅了瞅,又微微地一笑掩了門走進去了。

學端察兒戀戀不舍地在門前走了幾次,這才和吉諭特去烏利山打獵去了。待到回來,經過慕爾村時,村裏已靜悄悄的寂無一人,再看那剛才的美人,正立在門前徘徊。李端察兒大喜道:“那不是天作之緣嗎?”便令古訥

特在一旁暫待,自己潛身上前,跑到那美婦人的背後,輕輕地雙手向纖腰中一抱,嚇得那婦人慌忙回顧,粉瞼恰和李端察兒的瞼碰一個正著。那婦人紅著瞼道:“這般囉唕,給人家瞧見算什麼呢?”學端察兒見她可欺,便涎著臉笑道:“好嫂子,此時沒人瞧見的,還是隨著我回去吧!”那婦人把李端察兒一推道:“怎樣好跟你走?難道你是強盜嗎?”這一句話倒將學端察兒提醒過來,就一手牽住她的玉臂,一步步地向草地上走去。那婦人屢屢朝後退縮,學端察爾如何肯放呢?恰巧那草地上有一匹沒鞍馬啃著青草。李端察兒突然地向那婦人肘下一摟,翻身跳上馬背,在馬股上連擊了兩掌,這匹沒鞍髻的禿馬,便潑刺刺地疾馳著去了。不知李端察兒逃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