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帝自董小宛出宮,終日咄咄書空,笑一會歎一會的,神經似乎有些錯亂起來。有一天晚上,明月當空,大地如晝,順治帝忽然喚過兩名小太監,悄悄地跑到西山玉泉宮去,和董小宛相敘。兩人見了麵,也不悲哭,大家相對著癡笑了一會,半晌,董小宛說道:“人生萬事皆空,倒不如還我本來麵目。”順治帝聽了,也撫掌大笑道:“好,好!咱們再見吧!”說著竟自出宮下山,猶隱隱聽得董小宛在山上嬌聲叫道:“陛下有心,五台山上再行相見。”順治帝也不去睬她,匆匆地自回宮中。
那侍從的兩名小監,看了這種情形,好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內中一個小監,忙忙將這事去報知皇太後,太後恐皇上因此想癡了,秘密吩咐內監到玉泉宮去放起一把火來,連董小宛和許多的宮人侍殯一齊燒死在西山之上。玉泉宮被焚,董小宛燒死的消息傳到順治的耳朵裏,不禁拍手大笑道:“好,好!”從此便不言不語,也不進飲食。小監慌忙去報知皇太後,皇太後急急地自已來看,順治帝還是個呆呆的不開口,依舊撫掌笑道:“好,好!”皇太後沒奈何,隻得命宮監等小心伏侍,自己回到宮中,覺得對於董鄂妃的事武過於激烈了,致弄得個皇帝不癡不癲。
皇太後想到這裏。心上也有些懊悔起來。又因攝政王多爾衰已死,更無可以商量的人了。太後正在煩惱,忽然被她想起一個人來。那人是誰?就是大學士洪承疇。那洪學士和皇太後從前也有過交情的,洪承疇出督兩江,是攝政王和他拈酸,所以把他遠調到南方去。此時攝政王逝世,皇太後深宮孤居,不無寂寞,這時又因皇帝的事沒人可以商量,由是想起了洪承疇來。當即傳出爵旨,令大學士蘇克薩哈代督兩江,調洪承疇星夜進京覲見。上諭下去,真是雷厲風行。蘇克薩哈克日出都。往調洪總督進京不提。
再說吳三桂自就藩雲南,以為位極人臣,一切飲食起居,無不窮奢極欲。又在雲南藩府後麵大興土木,建造起一座花園來。名叫儲玉園林,日久和小蛾宴樂園中,笙歌通宵達旦。又因費用浩繁,任意增加稅賦,強捐硬索,一班小民叫苦連天。朝中諫臣,章疏迭上,順治帝方要付朝臣議處,忽然宮中發生了董小宛的風波,就此將這件事擱起,吳三桂遂越發肆無忌憚了。部下將士見吳三桂不理政事,自己安富尊榮,忘了眾將的血戰功勞,軍響不時短缺,藩府中卻非常奢侈,部下以是逐漸離心。還有一個形影相吊、秋扇遭捐的陳圓圓,春色惱人,畫樓寂處,叫這樣一個風流放誕的陳美人,怎不要怨恨谘磋?由怨生憤,也漸萌一種遁世之想。一天,三桂在褚玉園林大集賓客。召徽班女伶入園演唱,一時獻籌交錯,履島雜陳。正興高采烈的當兒,驀地見陳圓圓扶著。個啤女披發進園,走到三桂座前,噗的跪在地上,垂淚說道:“妾身侍奉王爺已將數載,蒙王爺不以蒲柳見棄,此生無可報答。隻有俟之來世。今妾身已勘破紅塵,請從今日起,望王爺賜一所草堂,他日骸骨得蔽風雨,妾身於願已足了。”說罷由袖中抽出一把金絞剪來,哩哩地幾剪刀,把萬縷青絲紛紛剪斷地上。三桂待要阻住,眼見得來不及了。這時三桂心裏也不免有些感動,顧不得座上的賓客,一把摟住圓圓,忍不住滴下淚來。圓圓更嗚嗚咽咽哭得悲硬欲絕。三桂一麵扶起圓圓,並再三向她慰勸,圓圓一昧地痛哭,任三桂怎樣的撫慰著。圓圓隻是不作聲。直到酒闌席散,賓客各自散去,三桂便親自扶著圓圓進了繡闊。兩人共入鴛篩,重修舊好。這一夜的溫存M蜷,自不消說得。
及至日上三竿,香夢初回,三桂睜開眼來,枕上不見了圓圓,便打了個嗬欠,起身笑道:“怎麼這樣起得早?”連說幾句不見圓圓答應,揭帳瞧時,房內靜悄悄的不見圓圓的影蹤。三桂就高喚了兩聲。埠女們飛奔地進來。三桂說道:“陳夫人到哪裏去了?”侍碑見說,怔了半晌說不出話來。三桂心疑。忙披衣下榻,命侍女仆人向各處園林中一找,哪裏有圓圓的影蹤?聽侍女們說,自昨夜陳夫人進房安睡,不曾見她起身出房的。三桂叫喚各處的管門人來潔問,方知花園門開著,三桂頓足道:“圓圓果然走了!”說時即召集健仆,立刻分四路去追尋。不多一會,有個仆人來回報,陳夫人找到了,在離此半裏多路的棲雲寺中。那座寺院本久經荒蕪的,隻有西樓一角,隱現於叢林碧樹中。圓圓到過這棲雲寺裏,所以認識。此時遁跡荒寺,香草美人和木魚石磐、佛像心經結起不解緣來了。不知圓圓怎樣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