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同宋清如在太師府外跪了大半夜,被抬進來時二人皆受了風寒,夜裏便高燒不退,朱氏燒得更為嚴重些,連夢裏都在哀哀戚戚。
可宋擇墨從未去看過她們一眼,太師府的流言在玉始傳得沸沸揚揚,雖尚元灼已經極力幫著壓下,但卻收效甚微。由此對宋擇墨而言,每日的上朝與出門便成了天下第一難為事,他已經稱病在家兩日了。
宋清虞也已經搬進宋清如的房中兩日了,她此時正在由凝蕊伺候著梳妝,凝蕊將她的長發梳成淩虛髻,發中是墨菊模樣的金簪。
宋清虞看著西洋鏡裏妝容精致,發髻一絲不亂的自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太像妃嬪時期的宋清虞了,雖然這時的宋清虞還隻十四歲,麵龐稍顯稚嫩,可壓不住那來日趨於飽滿後瑰豔如牡丹的模樣。
前些日子雖也能梳妝打扮,可也隻是潦草而已,而當宋清虞搬入這院中,宋擇墨便撤了宋清如的舊物,著意添置了許多東西。似在彌補一般,幾箱裝滿珠石玉器的妝奩、脂粉胭脂、成箱的衣衫等。
宋清虞從未推辭,一一接納。
其實宋清如的房間算是奢華了,雖比不得宮裏,可較之她前身自己的閨房,宋清如此人已是驕奢享福太過。
“小姐,奴婢越來越看不懂您了。”凝蕊從妝奩裏挑著耳墜子,似是猶豫許久才吐出這樣一句話。
宋清虞微微一愣,旋即輕笑一聲,手指了指盒中一對極細巧的赤金鏤花耳墜,凝蕊會意,忙將它取出輕手戴在宋清虞耳垂上。
“逆來順受,隻有死路。”宋清虞盯著鏡中的自己,從旁挑著口脂,最終挑了一罐顏色較淡的,她用指腹蘸取那纖潤誘人的膏體,在唇瓣上推開。
宋清虞打量著鏡中這張容色殊麗,就算最價值連城的美人圖也不能豈及一二的臉,她忽然能理解尚元灼前世為何如斯癡狂了。
若她是男子,也定會愛上宋清虞。
“我忍太多年了,可忍是最無用的東西,它沒有盼頭,隻有漸漸將自己耗光耗死的絕望。”宋清虞轉頭看向凝蕊,眼裏閃著細碎的光“我們本不用過那種日子,就像現在一樣,有幹淨舒適的屋子,不會再被人欺淩。凝蕊,你難道不喜歡嗎?”
凝蕊看著宋清虞,臉上露出欣慰又有點羞澀的笑,她低下頭去“小姐,奴婢覺得安心。夫人將小姐托付給奴婢,奴婢一隻提心吊膽,覺得小姐太良善脆弱,故此時時懸心,生怕旁人欺負了您去。”
她抬起頭,麵上是溫暖的笑“可現在小姐您就像突然脫胎換骨,雖有很多事奴婢完全想不到,可小姐的確成了更好更好的人。”
宋清虞聞言頗為動容,她心思一動,有些幼稚地道“那是現在更好,還是以前更好?”凝蕊不假思索“現在。”宋清虞十分滿意的模樣,麵上露出了燦爛明麗的笑。
宋清虞梳理完畢後,便讓凝蕊去小廚房將熬著的藥拿來,那是朱氏同宋清虞的藥,自她二人病後,宋清虞定日日親自送藥。
府上伺候的丫鬟小廝們都說宋二小姐菩薩心腸,能以德報怨,愈發襯得朱氏與宋清如二人心如蛇蠍。
外頭下著小雨,宋清虞同凝蕊撐著傘,提著紅木漆盒來到了朱氏院中,宋清虞也不進屋去,隻喊了外頭侍立的丫鬟道“將藥給夫人送去吧,這會子剛剛溫別耽擱了,另外這藥苦,我在下層放了幾顆冰糖用紙包了,母親用完藥後,記得給她含上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