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1 / 2)

寂靜無聲,隻有燒得火紅的銀碳畢剝作響。

屋內雖是烘暖如春的溫度,可宋清虞卻如皮膚被蟲蟻啃齧,細小尖銳的一張張嘴張合重複般的不適。

宋清虞勉強維持著麵上的淡然,她吞咽一下,抬眼對上宋擇墨的眼,她十分動容的模樣“女兒一直相信父親。”

宋擇墨聞言麵上的鬱鬱之色漸消,他收回手,重新捧起茶盞來。宋清虞麵上是得宜溫婉的謙恭,心裏卻是如外頭霜打後的枝葉冰寒。

作這樣多的戲,不就為了這句話嗎,不就想要一句麵上的不計前嫌。世間事大抵如此,外頭罩著錦繡華裳,裏頭卻爛如破絮,積垢著蟲卵與灰燼。

“對了,太子曾對我說,他屬意於你。”宋擇墨隨口說出這樣一句,可言語間的自得歡欣之色卻掩藏不下。宋清虞沒有多少意外,其實她從被她抱進太師府後便知道會有這樣一個結局,甚至該說,她一直等著這句話落下。

可心底裏還是泛起一陣惡心。

宋清虞將頭低下,恭順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身為父親的孩子,一切都聽從父親的。”

宋擇墨對宋清虞的服從十分詫異,他不是不知道宋清虞同尚元歧有過婚約,他還依稀記得宋清虞很喜歡尚元歧,他還準備了一番十分看得過去的大道理來說服宋清虞。

這是個聰明的孩子,宋擇墨想。

“好,既是如此,聽聞皇後去萬靈台為皇上齋戒禱告去了,便等太子殿下稟明皇後再裁量定奪。”宋擇墨道。

宋清虞點點頭,她思忖片刻道“此事還有諸多未定之處,現隻有父親同我知曉便可。”

宋擇墨聽著有理,便也應允了。

她在心底冷笑,她知道,尚元灼是不可能娶到宋清虞的。

因著尚元灼本是庶子,生母裕貴妃又早亡,這才被皇後

養在名下。可以說他之所以能越過其他皇子,登上太子位,是借了皇後的力。

而木容輕正是皇後的侄女,木容輕同尚元灼的姻親是皇後為鞏固母族的地位而必走的一步路。這些環環相扣的事,宋清虞一直就明白。

現下是十月末,宋清虞輕輕撥弄著腕上的一串蜜蠟同綠鬆石串成的珠子,那本不是十分值錢的玩意兒,隻因串珠顏色同衣裳相稱便也戴上了。

明年四月,春意盎然的時候,木容輕同尚元灼便會成婚。想到這兒宋清虞神色便幽深幾分,她的手指已經漸熱,指尖的珠子相擊撞出清脆的聲音。

“既是如此,我便先去書房了。”宋擇墨起身往門外走去,宋清虞亦是起身,麵上是極溫潤的笑“父親忙於政務辛苦,女兒晚些會熬些羊肉湯送來,驅寒養胃最適宜不過了。”

宋擇墨點頭笑道“有這樣貼心乖巧的好女兒,是我的福氣。”宋清虞將宋擇墨外翻的衣袖理了理,複又乖巧地跟在宋擇墨身後,直到他遠去。

隨著宋擇墨的身影消失不見,宋清虞神色平淡的將宋擇墨喝過的茶盞一推,也隻一瞬罷了,上好的青瓷杯便麵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