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虞長睫微垂,輕笑一聲“歧哥哥還是將王府裏的女人們安頓好再說吧。”
宋清虞離他稍遠些,語氣淡淡“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婚約了,您這般動手動腳,確不合適,若被別有用心的人瞧見編排,下一根白綾怕是也離我不遠。”
尚元歧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他想起宋清虞因自己受的諸多苦楚,眸光頓時黯淡“清虞,是本王對不住你。”宋清虞搖了搖頭唇邊覆上哀傷的笑意“您沒什麼對不起我的,我相信這都是命中該受的罷了。”
他真正對不起的人早已一脖子吊死,再也回不來了。
聽到宋清虞這般言語,尚元歧的心更是一陣陣抽疼“清虞,我這輩子都欠你的。我發誓,我往後定用我的性命護住你,誰也不能欺負你。”
宋清虞自是不信的,尚元灼也曾同她說過一輩子保她安穩無虞,就算不能給她感情,她也會是他唯一的皇後。可結果呢,就算為他懷過孩子,多少年睡在同一床榻之上,還是逃不掉幽禁慘死的命運。
世族男子皆是薄情寡性者居多,古往今來一堆美妾側室,今兒愛了這一個,明兒又宿在她屋裏。就連癡慕宋清虞到如斯地步的尚元灼還不是照樣那麼多妃嬪,更別提花名在外,嬌妻美妾如雲的尚元歧了。
“是嗎?”宋清虞聲音極輕,落在地上的雪片似的。“這輩子你都可信我。”尚元歧定定望著宋清虞,無比堅定。
後頭傳來馬車骨碌碌地響動聲,馬車頂上插著繪了十字家徽的小旗,那馬車倒是十分簡單大氣,毫無繁複的裝飾。
宋清虞如遭雷擊般愣在原地,那是她家的家徽,應該說前世的家族,而今日赴宴的都是些世族中的小輩,那麼馬車上坐的不會是
宋清虞一顆心在狂跳,她幾乎要忘了怎樣去呼吸了,一種恐懼與怪異感攀在她的身上,似將她整個摁進水缸裏,讓她在濕冷的水裏窒息。
她忙往回走幾步,勉強在一棵鬆樹後頭伏住身,尚元歧看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急得就差將她抱起了。“清虞?你是不舒服嗎?你別嚇我。”尚元歧在她耳邊一聲聲問著,宋清虞卻隻覺得他的聲音像漿一樣糊在外頭怎麼也透不進來。
宋清虞透過針狀的鬆葉中窺見了木容輕,一襲湖藍色長裙,梳著大氣端然的驚鵠髻,鬢前幾朵淺金色蘭花模樣裝飾,垂著細散的赤金流蘇,後頭一根翡翠玉簪碧瑩如水,似要滴出來。
衣裳是玉樓春的新料子,上頭繡著銀藍相間的寶相花紋,這布料如浸了油般細滑,若在亮些的地方還隱透著微光。她並非看得那樣真切,而是這身裝扮是在皇後召她與尚元灼相見時穿的,所以她永遠記得。
宋清虞愣愣瞧著,她看著尚元灼極溫和地同她說話,木容輕淺笑頷首,她才驚覺原前世的自己竟也是那樣美的。
靜雅如荼蘼樹上的花骨朵,如初雪般清透潔淨的樣貌,動靜間端然生華,如一池芙蕖的嫋娜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