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芷這才留意到手腕處被早上的熱粥燙出了一道傷痕，剛剛急迫，她對痛覺似乎是不大敏銳了。這會瞧見，才忽覺得痛的徹骨。
她疼啊。
手傷不疼，心裏疼的厲害。柳元芷最怕的便是這般如鈍刀子一般磨出來的痛，不要她命，要她苦。
“應當是剛才不小心燙了的，算不得什麼大事，亦不覺疼。”
許是答的淡漠，無端叫柳丞相生了些愧疚，後知後覺的覺了自己糊塗。
“元芷，爹送你回去。”
柳元芷隻是應了聲，又道：“此事父親還是該懲罰女兒的，不若再關關女兒幾日，或是再動手教育教育罷。”
生疏的厲害。
柳丞相隻有這般的感受，心裏亦是苦澀的厲害，他麵子上掛不住。
“你母親也並非是有意為你挑了這般的奴才，她也是認人不清，等你回了去，為父再叫你母親為你重擇幾個懂事的丫鬟送過去。”
能彌補一二，便彌補一二，柳丞相如是想。
柳元芷兀然站住了步子，冷靜開口：“父親當真糊塗，母親已經故去多年，元芷哪還有什麼母親？奴才的事女兒會自行決斷，不勞父親與夫人再費心了。”
柳丞相沉默，隻將柳元芷送到院外去，就叫她自己回去。
終是得來了名正言順將院內眼線剔出去的機會，柳元芷知道，這次就是她隻要燕兒一個人在身旁伺候，柳丞相也不好去攔著。
因為他愧疚。
先夫人的事，似乎一直是柳丞相心裏的一大憾事。他根本不在乎柳元芷的死與活，好與壞，柳元芷像與他沒有半點關係的人。
但有柳元芷在，柳丞相才能將當初對先夫人的虧欠，彌補到柳元芷身上。
哪怕隻是點心理安慰。
柳丞相又回了飯廳去，大步走著。
百裏夫人垂頭，輕喚了聲“老爺。”
好是落魄，又沒什麼精神，是無精打采的模樣。又揉了揉酸痛的額角，這才抬起頭來。
卻見柳丞相麵色陰沉，眼中無半點的愛憐。
“以後少去搬弄這些是與非！元芷雖是打小養在了莊子上的，卻也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定是不會壞了規矩。此事若是傳到了府外去，你我也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說未曾教好了的！”
他清醒了，哪還能聽不出柳元芷話裏的意思呢？那便將罪責都推到百裏夫人的身上，才好不叫自己慚愧。
話音剛落，便準備揚長而去，可又有門外的小廝闖進來，稟：“柳相爺，宮裏來人了。”
雖是不解宮裏來人作何，但柳丞相還是跟了小廝去正堂迎客，臨走前才又與百裏夫人斥了聲：“你好好在自己房裏反省十日！”
到了正堂裏，正有宮裏的公公候著。
也是尖細的嗓子，聽起來刺耳，手中拿了柄拂塵，卻無聖旨。柳丞相打量了三兩眼，見無聖旨送來，才大大方方的請人落座。
“不知林公公今日到丞相府，是有何事？”
宮裏太監雖多，混出些名堂的卻是極少，除了跟在幾位殿下身側的，就是跟在安陽公主身側的林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