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不早了,這是安陽公主所筆信箋,您看一眼罷。”
柳元芷垂著頭將信箋地上,用餘光掃著陽平候驚訝的麵龐。早前隻知會了一聲今日上門拜會,倒未細去說過是為何事而拜訪。
信件一拆開,便是長久而空寂的沉默。
不知是沉默了多久,陽平候才又站起身來,聲音有些沙啞,像有魚刺卡在喉間磨蹭。
“我這就去與陛下請纓赴關外,若戰敗,我便血灑關外上報陛下,下對百姓。”
塌下去的脊梁似是抬了起來,陽平候又要去持架上長槍,勢氣難攔。
“侯爺三思!安陽公主托元芷送信來府上,可並非是要眼睜睜看您去邊關送死!”
陽平候聽不進柳元芷所勸,若非皇意是年後起兵,陽平候恐怕現在就要持槍上馬往邊關絕塵而去再不回頭。
“旁人可往,我亦可往!如今朝中無人,我更不能心安理得的置身事外!”
好言相勸,陽平候應當是聽不進去,他才剛目光炯炯的說完這話,就因嗆了風而拄槍磕了兩嗓子,襯他身子早不如初時。
“陽平候還要逞強到幾時?還是安陽公主都這般好言相勸了,您仍要將這條命隨意交代到邊關,枉死一場?”
祈承玄沉默良久,這才開了口,開口便是不大尊敬的話,卻讓急匆匆要走的陽平候站下身子,氣衝衝的憋紅了耳根,忽覺羞憤。
“祈公子!你怎麼與你爹越來越像,都這麼會嗆人!”
祈承玄起身遛起三兩步,更顯其慵懶散漫,他輕笑起,氣勢倒不屬於陽平候。
“陽平候若執意送死,豈是我與元芷嗆上兩句就能打動的?可今朝朝中並非仍如您所想一般清澈可見池魚,許是您才領兵赴邊關,就有人將你暗箭射殺在去往邊關的路上,您仍要去?”
陽平候怔住。
“身死亦不惘然!”
他說的果斷,可仍有遲疑半晌,許是在心底也覺這般枉死不值。這若身死,還是當堂堂正正的死在沙場之上,遭人背後暗箭捅刀,總歸是不能甘願的。
柳元芷長歎一口氣也起身上前去,祈承玄雖是說的直白了點兒,又替自己將難聽的話說了遍,終歸還是將陽平候勸了住。
“您手握兵權,令公子又於這般緊迫的時候拉攏朝中官員,讓皇上作何想?安陽公主識您為人清廉,可其他人未必,您在朝中做人剛正不阿,卻不知樹敵幾何,都在等著時機將您置於萬劫不複之處。”
陽平候又沉默,沉默許久,隻有長久的沉寂。
“公主殿下想讓老臣如何做?”
忽覺自己日後恐再不能拿起長槍快意流離沙場,陽平候惘然於心,頓覺遺憾。
“安陽公主勸您明哲保身,先保您府上一時平安,待京中風波平定,再拿回兵權。這兵權自是不能落在了朝中那群老頭子手上,倒不如您索性交付給晚輩?”
陽平候堵著的思緒頓時遭人疏開,他指著祈承玄哈哈一笑,抱怨:“你小子!還想算計我?就知道你藏的是這個心思!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