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及如此,祈承玄更多的就是陪李太醫說笑了。若真需他以血為引,他定不會說個不字,可這會兒李太醫說的多了,就好像他祈承玄渾身都是寶,哪都用得上似的。
“你下得去手,老夫還下不去手呢!這挖人眼珠子喝人血的事,那可都是瘋子才做得出來唬人的,專是招搖撞騙。”
李太醫頗有些一驚一乍的模樣,倒將氣氛緩和的恰當剛好,讓人心裏又幾分念想,知此事不是隻有萬般的沉重的。
“老夫什麼也不要,七日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皆是命數,全看柳小姐有沒有那個命數,到時若無力回天,也隻作是命數。”
“她有。”
祈承玄仍是幹脆,竟還帶著幾分自信。斜視一眼榻上昏睡的柳元芷,扭作悵然狀的眉目看得出柳元芷因毒侵骨髓而受到了千萬般的折磨,卻仍咬了嘴唇去強撐,祈承玄更是信極了柳元芷。
她本該如此。
本該長命百歲,長樂無憂。
哪怕要他親手送上。
雖是如此說,可整整七日,日日皆是煎熬,皆是煉獄。
京中下了第二場雪、第三場雪。
次次都是鵝毛般的大雪,落在肩胛之上,還能瞧見完完整整的雪粒,剔透澄澈。
大雪蓋了京城,似是整座京城都披了一件嚴嚴實實的白毛狐裘,而城裏的人透不過氣來,也吵鬧。唯獨公主府安靜,個個生怕打破了片刻的寧靜似的。
府上的丫鬟們走起路來不敢走大步,稍不留神踩到了簌簌的雪上,便要心驚膽戰的趕忙四處留意,有沒有驚了哪一處。
“咳、咳。”
安陽公主掩麵咳了兩聲,卻仍感覺眼前搭著一簇白雪的含苞朱砂梅抖了抖,驚落一身白茫茫。眼見梅花都打起了骨朵,這也不過才二三日的事兒。
清晨的朔風更是淒緊,可昨夜覆過一場雪,今日清晨的天最幹淨,連淒緊的風也顯得有幾分喜人了。
惹得初荷擔憂,怪責起安陽公主,卻又將時刻搭在腕上的鹿裘鬥篷搭在安陽公主肩頭,聲聲勸告。
“今日不比昨日,公主殿下體寒,還是少在院中坐著好的些,世子殿下也將醒了,一會準是要纏著找您的。梅花也瞧過了,仍是未開的,卻比昨日紅潤了些,奴婢都記著,幫您留意著。”
見安陽公主默不吭聲,定是夾了心思的,初荷又笑著道起:“昨日燕兒那丫頭還與奴婢嘟囔祈公子照顧的關切,若不是還未她留了幫柳姑娘梳洗的活,她就要將貼身丫鬟這位置讓給祈公子做了。”
安陽公主聽了似應付般一笑,心裏仍是有擔子。
“這丫頭倒還真敢說。”
寂清了片刻,初荷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下話茬,索性另起一句。
“您仍擔憂。”
安陽公主長舒一口氣,卻剛好被涼風嗆入肺腑,疼得如將心肺撕裂。
“這毒是從本公主手中傳了出去的,本公主才能如何不去擔憂。這罪豈是本公主一兩句怨悔就能抹了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