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別,先生留情麵,這銀子、這銀子……我不拿就是了!”
郎中草草為林忘書診了脈搏,便起了身,未曾有半句答複。
難道還能有什麼變數不成?
“老夫這便向柳丞相知會一聲。”
婢子又氣又急,直跺腳抱怨世上怎會有如此執拗之人?竟連銀兩都不肯收……
莫非時間真的有如此清廉之人?
婢子不肯相信。
她正詫異呢,就瞧見那郎中的衣袋旁露出了一截兒發皺的紙。
婢子細去瞧,才發現郎中的衣袋裏露出來的竟然是一疊銀票的邊角,瞧這張數約是能有五百兩,某一處落款赫然寫著“百裏”二字。
怪不得!
婢子匆匆趕上前去欲要阻攔,就聽那郎中已經率先開了口:“相爺,方才老夫已為尊夫人診斷過,脈向平穩,身子也無恙——隻是相爺讓我診斷幾時臨盆,我卻連喜脈都未曾診出。不知可是相爺記岔了什麼?”
這等重要的事,又如何能記錯?
萬分吃驚的柳丞相連為他包紮傷口的婢子都推嚷到了一旁去,驚愕道:“先生說什麼?未曾有孕?這怎會……那肚子不也是九月身孕的肚子!”
“這老夫便不知曉了,也許是另有什麼旁的病也不好說啊。”
柳丞相惱怒至極,不等郎中有任何答複,推門便去質問林忘書:“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心腸狡詐之人!枉我待你不薄,你竟如此欺騙我?此時我定要找林大人討個說法!”
林忘書正要哭啼為自己辯駁一二,柳丞相便捂著胸口倒了下去,這次倒是真的被氣了暈。那郎中正要走,瞧見了這一幕,便也隻好留下來,再為柳丞相診治一二。
正廳之中。
“大小姐又何必告訴我這些,倒是不怕我趁機反咬您一口。”
百裏夫人端身重回座上,漠然抿茶,卻又幾分自嘲,輕賤自己的意味。
“這世上自然隻有夫人最適合替我送丞相府一個不太平,再送家父一個現世報。”
柳元芷起身欲與祈承玄離開。
她原以為今日堂堂正正的回了承相府,該是十分暢快與輕鬆之事,卻未曾料想到,心裏隻有無盡的惘然,與說不出口的傷懷……
百裏夫人的確是變了許多。
她將當年之事一五一十的說與了祈承玄與柳元芷兩人去聽,荒誕,卻是切切實實的發生了。
柳元芷瞧見昔日繁榮的丞相府漸漸走向傾頹,自是不勝感慨,大抵這就是丞相府的報應吧。
入了夜。
祈承玄入門之時捎帶手將晚風拒之門外,眼中獨對柳元芷藏有柔情千萬種;他驚了在床榻邊繡蒹葭的柳元芷,就如同驚了草叢中的兔子。
柳元芷出奇的黏人,卻什麼也不肯說。
“怎這般不開心?”
祈承玄素來是極敏覺的性子,若察覺不出柳元芷眼中的這幾分傷情,那便說明他從未將柳元芷放於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