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柳丞相當真知曉了舊時所為是錯,他便不會時至今日才來向柳元芷道上一聲悔恨,這些淺薄的事理,看客皆懂,至於柳丞相心中到底是如何想,那便隻有他自己知曉了。
拿餘光去瞥兩人神色的柳丞相瞧出了柳元芷與祈承玄除了一瞬的驚愕外,便再無什麼反應,隻如在看什麼極其滑稽的市井表演似的。
他再次咬緊了牙關,險些咬碎了滿口牙,才能狠心向地麵磕去,任由斑駁血漬在地上見了紅,欲向柳元芷訴說悔意之心堅韌不能移。
“柳丞相先起身罷,這旁的事,倒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的來說清。”
祈承玄眉頭微皺,想將柳丞相逐出府中的心情比安陽公主還強烈了不知多少,奈何今日這日子特殊,不好與柳丞相計較。
他便隻好盼望柳丞相能知曉些許的事理,做出些尋常人能做的事,奈何柳丞相於此事十分的堅持,奮力磕出了一個響頭,哭訴不斷:“元芷若是不肯原諒我,我便磕到元芷原諒為止!左右是我欠了元芷的,是我活該!”
“咚、咚、咚……”
三個響頭應聲磕在地上,地麵的一灘血跡也是愈發顯眼。
柳丞相著實是磕的疼了,眼中含著的淚也隨之情真意切了起來。他是心疼極了自己,還要去磕這些個響頭來哄柳元芷這麼一個小姑娘的歡心……
奈何柳元芷仍未開口,急壞了一心想要討好柳元芷鞏固朝中名望的柳丞相。
擔憂坐不穩朝中位置僅僅是其一,他如今都已這個年歲,就是堅持去做什麼正一品丞相,也不過隻剩下了二三年的光景,又有何追求?
雖說是能世襲下去不假,然……
他膝下除了柳元芷再無子女,假如他明天便要咽了氣,哪怕他手中有一個可以世襲的皇位,那他也無人能傳承下去啊!
那日撞破了林忘書的計謀,柳丞相便被氣暈了過去,險些是喪了命。
好在為林忘書診治的郎中還未曾離開,這一轉身,便又可以多收上一份的診金了。
柳丞相直至午夜才醒,瞧見守在他榻邊照拂的百裏夫人,第一眼還以為是遇見了來套他鎖鏈將他送至地府的馬麵,當即便掙紮了起來。
殊不知那是百裏夫人為他替換額間的濕帕,柳丞相這才覺出了百裏夫人數年相伴的好來,尤其是第二日發現林忘書徹夜連半句對他關切的話都沒有之後。
等到天色破曉,雲霧輕散時,柳丞相才有些不情不願的起了身,開口第一句竟是:“林夫人呢?昨日的事……”
百裏夫人自是使起了小性子,連撂碗在桌上都是十分的用力,仿佛是要威懾柳丞相一二,然柳丞相果真是被這叮當一聲嚇了些。
吃過了早膳,柳丞相才想起昨日之事,他將要抱在懷中的兒子沒了!
柳丞相早前之所以敢肆無忌憚,又不肯將柳元芷放在眼中,與他知曉林忘書已有身孕是離不開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