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的生活雖然平淡,卻是穩穩的幸福。

然而對我來說,擁有平凡普通的生活卻是莫大的奢侈。

清楚知曉這一點的時候,早已是多年以後了。

聞著清香的小米粥味醒來,默先生端坐在病床前,一臉淡然,纖長手指握著勺子一下下攪動滾燙的粥湯。

見到我轉醒,他似乎並不是很意外,仍舊慢條斯理的攪動手裏那碗粥。

我微微皺起鼻子,肚子裏空城計無禮的唱個不停歇。

見狀,他舀起一勺小米粥吹了吹,轉而送到我嘴邊。

這舉動一時間讓我不能適應,呆愣了一秒,肚子不爭氣的叫囂迫使我張嘴將粥吞咽下去。

嗯,一點也不燙的。

“說說吧。”默先生低頭淡定道。

當下並非是解釋的好時機,因著肚子還餓得緊。

沒出息道:“吃完再解釋吧。”

默先生很是耐心,再次端起放下的粥碗,一勺勺喂我吃完最後一口。

“你到底在隱瞞我什麼?”他那黑曜石般的眼神裏,折射著耀眼星空的光芒,靜望住我時,竟讓我一句假話都編造不出了。

“我……身體出現了點問題。”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告訴你?告訴你什麼?昨天他一整天都見不到人影,我一個半死不活的傷員,難道拖著病秧子身體去解釋這一通任是誰也一時間無法相信的鬼話?

當下便心理不平衡起來,實在不能理解,他有什麼權利來質問我?

“你又瞞住我多少?我們原本就是陌生人,我沒有義務向你交代我的每一件事情,別說的好像我們很熟一樣!”

“一氣嗬成,看來是吃飽了。”默先生臉色微沉,顯然我的話讓他很不悅。

“你本就不該責備一個一無所知的人。”

這時,趙醫生從病房外走了進來,一襲白大褂顯得文質彬彬,溫文爾雅。

他們兩個仿佛認識多年老友,相見的熟稔顯而易見。

“纏繞在身旁的魂魄容易驅離,這融進身體裏的千死鬼可就不好驅趕了。”

“好驅趕,就不會來麻煩你了。”默先生沉聲道。

“辦法有是有,就是得你們去借樣東西,不過這東西非比尋常,就算你們去借也未必能借到。”說著,趙醫生眉梢微皺。

“什麼東西,不妨說來聽聽。”

趙醫生如此說,讓默先生倒是生出了一絲興趣。

“真有辦法能將我身體裏的髒東西趕走嗎?”我也經不住疑惑道。

趙醫生篤定道:“有,李橫的忘川靈符!”

“忘川靈符?”我和默先生異口同聲驚訝道。

“就是李橫手裏的狗血黃符?”我再次確認道。

從未想到,順耳過的故事裏竟有這樣一件稀奇物什,那狗血黃符在我聽聞李橫經曆時,曾一度認為那東西不過是瞎編來的玩意兒而已。

趙醫生卻叫它忘川靈符。

聽趙醫生說,這忘川靈符並非真的狗血黃符。

這靈符原本是由“玉女喜神術”造就的,“玉女喜神術”是茅山法術的別稱,屬於茅山術一派係。

茅山道士向來善用紙符施咒,咒印一旦結成便能夠驅鬼、降魔、令人心生敬畏。

忘川靈符正是茅山道士的血液與咒印結合而成的,這符紙經年不用,自然要重新開啟的。

想要再次使用它,就必須用狗血浸泡。

浸過之後便能再次利用起來,這靈符因當年受了正宗茅山道長的血液,無論過去多少年,紙張都不會淡化,法力更不會削減。

聽到這裏我才恍然醒悟,倘若李橫所說句句是真,那麼當年果真是這一紙符挽救了他的性命,否則他的名字早就被收錄進了絕密檔案的受害者名單。

“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自然是輕易借不來的。”換作是我,救命的東西豈能隨意借出去。

“我們可以和他做個交易,這個交易隻能由默你來出麵,他對你存著很深的敬畏之心,你若是開口與他交易,應該能達成。”趙醫生意味深長的看著默先生。

對於他們之間的對話,我總是聽得雲裏霧裏,想插進去說幾句,卻無從開口。

“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夜十二點我帶忘川靈符回來。”說著,他伸手從飯盒裏盛出一碗粥,放在我床頭,起身走了出去。

我望著默先生離開的背影,一時間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個的心緒,一絲暖意湧上心頭,卻在連我自己都無從察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