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被劃得稀巴爛的臉。

她開口跟我說:“不脫!”

這個瞬間,驚得我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腦海裏浮現的畫麵讓我越發清醒,她是那個女孩。

抱著貓闖進廢棄廠房裏,被兩名嫌疑犯侵犯的姑娘,她那隻幼小的貓被歹徒開膛破肚!

淩晨時分,她出現在我的眼前,這說明她早已死去。

“我不脫!我不脫!我不脫!”沙啞的嗓音一遍遍對我重複著。

我不敢出聲與她對話,曾聽說過一個傳言。

人切不可與亡魂對話,就算亡魂糾纏著與你交談,也要裝作什麼沒有看到、聽到,因為一旦出聲回應,死去的亡靈以為你能與她交流,便會糾纏上回應者,不死不休。

但我此時的現狀很糟糕,我與她麵麵相窺,我看得到她,她一字一頓的以警告的口吻告訴我,她絕不屈服!

同樣的話語在耳邊回蕩,她的情緒分外激動,從床上爬了起來,作勢要朝我撲過來。

她臉上血肉模糊,血水混著黃色黏稠狀膿水,因著她大幅度的動作,近乎一半都甩到了我的臉上,有股子惡臭異味一個勁直往鼻子裏鑽,吸進鼻息的異味攪得我胃裏酸水泛濫。

她伸手一把撕扯住我的領口,整個人壓在我身上,血腥的臭水還滴答答往我臉上流。

猛地,她張開血盆大口朝我咆哮著,用一種嘶啞的低吼,來宣泄她不甘心死於屈辱的憤怒。

宣泄之餘,伸手亮出灰色、細長而尖銳的指甲,朝我臉上刮過來,與肌膚接觸的一瞬間,火辣辣的疼痛感傳遍了全身,仿佛烙得通紅的鐵器貼上了臉龐,當真痛的鑽心。

我想出聲呼救,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被發條給卡住了,發不出一丁點兒聲音,連我最後一絲反抗的希望也沒有了。

此刻,體內那股冰涼觸感不再聚集於傷口之上,轉而在身體裏分散開來,沒有了冰冷的觸覺,腳踝處傳來烈火焚身的灼燒感,痛得我額頭頓時生出豆大的汗珠,緊咬牙關也覺得自己幾乎挺不過去。身上壓著的鬼東西越發沉重,將指甲嵌進我皮肉之中,從喉嚨處慢慢向下劃拉。

體內冰冷的亂流,衝擊的五髒六腑都快交換位置,倏地,靜了下來,仿佛有一具僵硬的屍體躺在我身體裏。

這一刻,我感受的無比清楚,他在我的身體裏呼吸,極其古怪的感覺。冰涼的氣流穿梭於身體各個器官,忽的一瞬間集結在一起,一股腦湧上了頭。

一張冰涼的麵孔從我額頭處突了出去,一會是從左邊臉頰,不行再換到右邊,將我的臉側的皮膚都撐起,每次都被表層肌膚給彈了回去,不容忽視的感覺。

他似乎想掙紮著從我的身體裏逃離出去,無奈找不到一個出口,隻得這樣與我僵持對抗著。

壓在軀體上的女鬼意識到我身體的變化,她越發瘋狂的抓刨著我寸寸肌膚,疼得人齜牙咧嘴,想摔碎些什麼東西,弄出些響動來引人來,都好過被這兩隻鬼弄得死去活來。

腿上打著厚重的石膏,被護士吊起來掛在空中。臉上殘留的酸腐血水早惡心的我頭暈眼花,轉眼看看兩側還算寬敞的走道。

心下一狠。

隻聽“嗵”地一聲!

我整個人頭朝下,栽進了走道裏。同時,利用另一隻未曾受傷的腿架在傷腿上借力一轉身,順勢來了個360度轉體,依仗自身重量翻下床,不料光滑的地麵沒能繞過我,栽到在地時慣性滑行了半米,後腦勺好巧不巧磕在旁邊病床腿上,那瞬間,直接給我撞懵了。

腦子一片空白。

撞得耳邊的鳴音嗡嗡作響,眼前一片恍惚。

跌倒在地的瞬間,身體裏的魂魄與騎在我身上的女鬼消失得無影無蹤,仿若剛才的一幕都是我妄想出的幻覺?

幸好,我拚命製造出的動靜招來了人。

趙醫生一行人聞聲而來時,我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腳踝處的傷口裂開了,鮮血潺潺……

我被送進緊急手術室。

“失血過多,尋找血緣!”趙醫生著急的說。

“我來!”清脆的嗓音透著些許的不耐煩,我還未來得及分辨聲音的主人,眼前一黑,再沒有了任何知覺。

渾噩睡著的時候,依稀感覺到有一股溫熱的暖流,源源不斷的流進我的身體裏,這感受異常親切,仿佛是屬於我自己的血液倒流回體內。

意識到這一點,原本緊繃的神經,僵硬的身體都放鬆了下來,包裹著軟綿綿的被子安心睡去。

一直以來,這是我唯一一個舒心安睡的夜晚。

沒有噩夢,沒有記憶碎片的幹擾,夢著一張白紙睡足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