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花園到了後殿,後殿裏少有人往,故而這裏的草木長得格外旺盛,雖然有人定時前來清理,但那些花草卻無人顧及,長得並不平整,那扭曲的枝幹恍若在訴說著它們頑強的生命力。
殿前很幹淨,隻有少許的幾片落葉,石桌石凳秋千藤椅一應俱全,走廊上的紅柱在一片海棠的枝葉中若隱若現。
江蘺上前推開了殿門,葉芷走進去,在江蘺的引導下走進左邊的側室,目光一轉,便看到了易瀟躺在床上目不轉睛的看著葉芷。
因為害怕易瀟一個人偷偷跑了,江蘺特意點了他的穴道。
葉芷看到此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哭笑不得,對江蘺道,“將他穴道解開吧,我們是來救人的,不是來綁架的。”
江蘺很聽話,沒有多說,上前兩步,走到易瀟身邊,毫不客氣的在他身上點了兩下,動作不輕不重,但對於易瀟這個病人來說,卻像是被人狠狠的拍了一掌。
果不其然,易瀟的穴道被解開之後,立刻就咳嗽了起來,臉色有一種很不自然的潮紅,虛浮的點在臉上,襯著他的白衣黑發,這種不自然的紅更是明顯。
葉芷上前,輕輕一笑,開口道,“高亭上風大,易公子體弱,不知怎的就暈倒在地,故將易公子移到此處,有所怠慢的地方還請易公子勿怪。”
江蘺的唇角不自然的抽搐了兩下。
葉芷本來也不想瞞著易瀟什麼,她也知道這個借口瞞不過,這個說法也隻是表麵上的而已,畢竟易瀟的身份還是楚國的右相,將他打暈這樣的事情,放在明麵上,無論是介於什麼原因,都是格外失禮的,葉芷也不想因為這些事情給沐雲衣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易瀟看了江蘺一眼,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冷哼了一聲,強忍住口中的咳嗽,也不打算直接拆穿葉芷的謊言,隻是道,“有勞娘娘費心了,這是後宮之中,易某在此處多有不便,告辭了!”
說著攏了下衣襟掀開身上的錦被便要離開。
結果還未等他起身,葉芷便又開口了,“易公子身子尚未好,昨晚也是本宮照顧不周,所以今日特意前來,親手給易公子煮了一碗補藥,還請易公子不要嫌棄。”
話音剛落,江蘺起身將那食盒打開,端了一碗湯藥走到易瀟麵前,沒有說話,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分明就在寫著,如果易瀟不喝,他立刻就會捏著他的下巴灌到他的嘴裏。
葉芷淡淡的笑,伸手挽了下臂上的披帛,“易公子……可不要辜負本宮的一片好意啊。”
易瀟看著葉芷,片刻之後又輕笑一聲,眼尾處帶著一絲精光,瘦骨嶙峋的手指握成拳頭抵在唇邊又咳了一聲,“娘娘好意不敢辜負,隻不過易某身子太弱,這補藥是上上之品,易某怕是無福消受,隻有心領了。”
葉芷正欲去接江蘺手中的藥,江蘺卻撤了下手,沒有將湯藥遞給葉芷,道,“燙。”
易瀟看著眼前的兩人,雖然依舊是在笑,可是那笑容中,卻出現了戒備和警惕。
葉芷皺著眉頭看了看易瀟,顯然已經是失去了耐心,轉過了身子,對江蘺道,“易公子身子弱,怕是無力端起藥碗,阿蘺,一會兒等藥涼了喂易公子吃藥。”
江蘺應了一聲是。
易瀟瞳孔一縮,盯著葉芷的背影直起了身子,問了一句,“你到底是誰?”
葉芷沒有回答,卻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
易瀟喘了口氣,之後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咬的格外狠,“原來是真的,你真的認識她!”
葉芷頭也不回,淡漠的回了一句,“這是她欠你的,現在還你,之後就兩無相欠!”
“嗬嗬……”易瀟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氣,身子軟軟的靠在床邊,目光呆滯的看著葉芷的背影,慘淡的一笑,“她不欠我的,是我對不起她,我……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她的命,我……我沒想到她會死……”
當年他配製的毒酒隻是一個幌子,可葉芷卻喝的是她自己鳩酒,毒發身亡。
這件事情葉芷也已經聽辜梵說過了,當時的驚訝和愧疚一時湧上心頭,不知是什麼滋味,易瀟沒想要殺她,可是她卻在那封信上實實在在的留了一手,兩人之前的相談甚歡,君子之交,結果卻是互相失去了信任。
事已至此,還有何話可說?
“可她已經死了!”葉芷背對著易瀟,聲音淩厲,像是刀片一般搜刮著人的心,“無論你有沒有想過讓她死,她都已經死了,可你,必須要活著!算是……算是她的一個心願吧。”
這樣說著,葉芷自己都隱隱覺得有些傷感,畢竟之前的事情,無論怎麼說,她留下的那封信目的的確是想殺了易瀟的,結果易瀟雖然沒死,但是卻讓他整整受了三年的苦楚,現在她替他解決苦痛,兩人算是扯平了,之後的事情……就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