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客廳,隻容納了一張四米長的沙發,和一張小型餐桌。
紀淩南端坐在有些發硬的沙發上,尷尬的咳了咳,覺得有些憋悶。
但這裏充滿著蘇洛的氣味,和她的生活痕跡,足以令他流連忘返。
“你跟他,怎麼認識的?”紀淩南接過蘇洛遞過來的一杯水,抿了一口問道。
蘇洛在離他最遠的一張椅子上坐下,慢慢陳述:“兩年前他在山頂上救了我,把我帶回來照顧我養傷,幫我做了一個新身份。我也沒有地方可以去,就一直待在這裏了。”
“他,很好?”紀淩南試探性的問道,生怕有哪個敏感詞提及到她的痛處。
“嗯,他很溫柔,也很善良,就像大多數普通人一樣,每天過著一日三餐的生活。”蘇洛點了點頭,接著補充了一句,“在這裏,我很安逸。”
紀淩南的失落之情溢於言表,罪惡的僥幸心理,也被她最後一句話,扼死在幻想中。
“你過得好,就好。”簡單的回答,已經將兩人推的生疏。
他多麼希望能夠做些什麼將她勸回到自己的身邊,可是他卻自知沒有那個資格。
蘇洛的身邊有了另一個人的存在,甚至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
那麼他又有什麼理由,能夠讓她回到那個在她心中陰暗恐怖的地獄呢
紀淩南感受到了蘇洛仍舊不肯放下戒備,仍舊對自己心存恐懼,這種從前積留下來的情感,一定難以泯滅。
至少,僅僅通過現在這短暫的重逢,定然無法消解。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了。”紀淩南本就沒有留下來的借口,盡管心中千般萬般不情願,但終究要離開這個沒有他位置的地方。
蘇洛沒有任何的挽留,也沒有看到紀淩南故意放緩的腳步,隻是低著頭沉默不語。
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他終於還是邁出了最後一步,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紀淩南回到車上,卻遲遲沒有發動。
眼中透出濃重的悲傷與懊悔,他甚至開始痛恨從前暴虐的自己,竟然將蘇洛逼退到完全無法挽回的境地。
即便心中想要將她擄回家的願望多麼強烈,他都不會容許自己再去做出任何讓她受到傷害的事情。
她就像是一個瓷娃娃,好像碰一下就會碎掉,而他從前有多麼殘忍,現在就有多麼珍視。
因為那些難以磨滅的傷痕,是他親手劃在她身上的。
天色轉黑的時候,一個男人從他車身旁走過,頻頻回頭打量著這輛車,最後走進了蘇洛的家中。
紀淩南則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皮膚黝黑卻不粗糙,長相不算帥氣,卻是很老實的模樣,身材偏瘦但不顯柔弱,穿著幹淨的休閑服,很是清爽。
原來,他就是鄭天寧!
看上去,像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可他這心,卻管不住的掙紮,**叫囂著逐漸吞噬他的理智,仿佛墜入無邊深淵一般,懸空,漂浮。
一夜無眠。
紀淩南坐在車裏,在她的屋外坐了一夜。
無時無刻不期望著能夠見到蘇洛走出家門看他一眼。
他清楚的知道,透過二樓的窗戶足以看到他的車。
可直到清晨的陽光照射下來,他也終於明白,自己隻是在做夢罷了。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因為愛自己而卑微到塵土裏的蘇洛了。
她已經有了嶄新的生活,一個能夠脫離從前噩夢的生活。
連續一個星期,紀淩南每次下定決心不再打擾她,驅車揚長而去,卻都在猶豫徘徊中又返了回來,依舊停在同一個地方,沉默的遙望著她的身影,在窗前時隱時現。
第七天,他終於決定逼迫自己遠離她的生活,黯淡無神的眼眸最後一次望著她的方向,卻終究沒有等來她的回首。
蘇洛站在二樓窗沿的角落,漸漸看著那輛熟悉的車不情願的緩緩開走,低頭苦笑。
她和紀淩南的緣分,到這裏,便是盡了。
無論從前如何,現在如何。
未來,注定沒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