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晏舟微微挑眉,“薛兄此話怎講?我先前不是已經說過,我此番乃是私事,隻是為了陪著懷瑾罷了。”

薛應川卻是露出了一個苦笑,“賢弟何必到了此刻,還要和為兄打啞謎。陛下才剛剛登基,你身為鎮南王就私訪我東郡,若真無要事,你我二郡豈不是要白白惹了朝廷的猜忌?!你當京中的那位,真如民間所說得那般仁慈、好相與?莫說先帝當年病得不明不白,我可是聽說……”

雖然是在這移動中的馬車裏,但薛應川還是壓低了聲音,道:“數月前先帝一駕崩,楚懷洲、楚懷宇這兩位早年聲勢最盛的皇子,就統統也‘急病’走了,隻是至今秘而不發而已。”

薛應川說著,又長歎了一口氣,“說出來也不怕賢弟你笑話,我這個人胸無大誌,隻好美食與美人,能坐上這平東王的位置也不過是因為家兄去得早。我這輩子隻求個平安穩當,但現在這位……唉,隻怕早晚要燒起火來……”

封晏舟麵上露出一分動容與猶豫地神色,像是掙紮了許久,最後才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明黃色的絲綢卷軸來。

薛應川看到那卷黃綢,立馬/眼睛都直了,“這可是,這可是……”

封晏舟點了點頭,“宣武二十一年,我離京返回南郡前,曾向先帝留了第三份自請削藩的折子。先帝信我忠心,就將這卷遺詔交由我保管,說要在他百年之後再打開。隻可惜之後沒多久,先帝便病了,我那折子再沒被朝廷提起,我也沒再能有機會回得了京。”

薛應川像是被人剪了舌頭,半天後才找回了自己聲音,顫聲說道:“那你可曾……將它打開看過?”

封晏舟長歎了一口氣,“我本是一直守著這遺詔不曾打開,直到先帝駕崩的消息傳來……唉,莫說是薛兄你,便是我也怕了,最終還是找了能人異士打開,再裝作原封未動的樣子。”

“那這詔書裏,寫的是什麼?”薛應川立馬急切地問道。

封晏舟的張了幾次嘴,最後才輕聲吐出了一句:“廢楚懷宸,改封四皇子楚懷宇為太子。”

“啊!”薛應川發出了一大聲驚叫,然後才趕緊壓低聲音說:“可是四皇子,四皇子他已經……”

“被我在京中的探子救下了。”封晏舟將他的話打斷,說道:“我此次隨懷瑾周遊你們三郡,就是想要看看,我該將這份遺詔與四皇子,不,是我大寧名正言順的真龍天子,都托付給誰。”

薛應川卻是有疑問,皺眉說道:“你們南郡才是咱們四郡之首,封賢弟為何不自己做這從龍之臣?”

“因為……”封晏舟苦笑了一下,神色又變得溫柔了幾分,“那位澤親王,就是我念念不忘的小仙君。”

“懷瑾素來與楚懷宸親厚,我若是做了最先出頭的人,他怕是要恨上我了。”封晏舟將身旁的簾子挑開,扭頭看向窗外漆黑的遠方,聲音縹緲又無奈,“我雖不曾指著能與他重修舊好,可……”

封晏舟的話說到一半,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一般,猛得就停了下來,不再言語。

薛應川的眼珠子轉了轉,臉上閃過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但馬上就又變成了驚愕中帶著佩服的表情,像是讚歎一般說道:“枉愚兄自詡愛美人不愛江山,可與賢弟這樣的癡情人比起來,卻像是個負心漢了。唉……我祝賢弟早日精誠所至,抱得美人歸吧。”

封晏舟便一拱手,“承薛兄的吉言。唉……我如今雖想將遺詔與陛下交予你們東郡,卻不知薛兄是何打算。好在我與懷瑾還要有十日才走,薛兄若是下定了決心,就再來找我吧。”

薛應川就點頭稱自己的確要多加考慮,這二人又在馬車中聊了些不要緊的趣事,才重回了封晏舟住下的宅院前,各自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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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南郡隻有數個縣城靠海不同,東郡是整個東側都是臨海之地,府都元城也是離海不遠。

楚懷瑾自打五年前重生回了大寧之後,還從未像來了東郡這幾日一般,天天都有最新鮮的魚蝦蟹貝能吃個痛快。

這要不是薛應川的地盤,他都有點樂不思“南”了。

封晏舟見他這幅架勢,趕緊許諾日後要多多派人造船出海,力爭早日把楚懷瑾口中的什麼“辣椒”“西紅柿”都找到,在南郡大力推廣種植……這才把這個見識過現代美食的吃貨的心,又給籠絡了回來。

等楚懷瑾在東郡蹭吃蹭喝了十天,要不是他還在長個,甚至能因為吃海鮮都吃胖了,他們也該出發去北郡了。

“咱們明天都該走了,真就公款旅遊一圈,別的什麼也不幹?”楚懷瑾捧著個青綠色的椰子,用蘆葦稈用力嗦了一口所剩不多的椰子汁,對封晏舟問道:“你覺得那誰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是看著他不像是……唉,一報還一報,他若真不是,那隻能放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