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福軒,院裏的丫鬟仆從皆心不在焉做著手裏的活兒,心神都盯著前麵寢殿的一舉一動。

一間偏房裏,燭光搖曳,兩人低聲碎語,談的也是此時正在寢殿的程魚兒。

其中一人看著眼熟,是今日侍奉李景琰用紅油辣醬油的知春。

知春右邊臉頰塗了一層厚厚的黑乎乎的藥膏,透過藥膏依舊能看到麵頰上麻密密麻麻、一層層的大水泡。

水泡已經紅腫,起著膿包,密密麻麻數十個,與左邊嬌美的麵容截然不同,看著特別駭人。

此時,她啪得一聲摔了麵前的小鏡子,目光惡毒如同淬了毒的毒蛇。

“我就不信王爺滴水不進,我們都喂不進茶水,能吃得了她的粥!”她咬牙切齒斥道,眼睛透過窗戶隻盯著寢殿的方向。

另一人麵容清秀,知春語罷,她點了點頭不過神色諾諾小聲道:

“知春你說我們給王爺日日喂辣椒油這趟的事兒會不會被太妃知曉?”

知春麵上閃過一點後怕,然後瞪了一眼知夏,言之鑿鑿道:

“我們一心為王爺,不過是想讓王爺吃一些東西,太妃不會是是非不妃之人。”

說罷,她虛空摸了摸右側的麵頰,麵上火辣辣得痛:“今日太妃去看了王爺,不是也沒說什麼。”

“也是。”知夏點了點頭,覺得一直懸著的心穩了些。

半響,她又不安得望著知春,壓著聲音小聲道:

“知春,你說王爺會不會醒?”

這新王妃進府大半日,已經喊了三次太醫,聽說王爺眼皮、手指都動了。

知夏想想這就心事重重,忍不住拽住了知春的袖角。

“你別聽那王妃胡說八道。魏院首和幾位太醫一一診了,都斷定王爺沒幾天活頭。”知春咽了咽口水,拉住知夏的手道:

“今日太醫又說回光返照。王爺是鐵定沒指望了……”

她信誓旦旦,可是拉著知夏的手也一直在發顫,不知她的話是安慰知夏,還是安慰自己。

衝喜,神乎其神的事兒,誰又說得準。

知夏沒主見,隻以為她說得句句是真,點了點頭,眼眸顫顫:“那王妃……”

“那程氏隻不過是嫁來衝喜的。”提起程魚兒,知春眸中閃過一抹暗色,瞥了瞥嘴巴不屑道:

“聽說是伯府的外室女,衝喜之事當時人人避而不及,偏偏選中了她,可見在伯府裏也不受待見。她唯一的依靠便是王爺,自是生怕王爺沒了。”

知春善於經營,這些事兒早就打聽的清清楚楚,此時對著知夏如數家珍。

知夏如小雞啄米般不住得點頭,在知春停下時興奮得插嘴道:“所以王爺動動眼睫毛,她都要扯著嗓子喊太醫。”

“嗯。”知春不置可否。

她眸光閃了閃,彎腰,貼在知春耳邊小聲道:

“今兒我在殿外候著的時候,聽見太妃訓斥程氏。也說她捕風捉影,做事不穩重。”

“真的?”知春聽言麵色一喜,太妃既然訓斥程魚兒,定是錦王已然沒了希望。

知春剛擰緊的眉心終於舒展開來,壓在心底的一個大石頭重重落下,她唇角勾出一個大大的弧度,眼珠子滴溜溜得轉:

“知夏你去看看。看看我們的王妃可可以可有照顧好我們的王爺。”

程魚兒收拾完食盒,又拿出帕子細細為李景琰擦拭麵龐。

一個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扶著李景琰躺好,還未常常舒一口氣,便見李景琰前襟一團橙紅色的汙漬。

那是剛她喂食時不小心滴落小米山藥紅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