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雄坐在走廊的欄杆上，久久的看著那高高的樹叢，他的臉上沒有了渴望、放飛心智、成熟夢想的青春印記。唯一留給人的感覺是心裏深深的埋怨、彷徨、和突如其來不安。他頭眉之間常常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豎紋，寬寬的額上也有了細細的皺紋。那雙修長的手指在拿著書的時候、有時都在微微的發抖，他的內心沒有一刻平靜的時候，在睡覺的時候，也常常從夢裏驚醒。
昨晚上他又失眠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苦苦想的問題都沒有一個答能讓他滿意。他困惑；想要在這個夜裏，陽光四射讓他看這個世界、所有的問題都讓他看得一清二楚，他再也不要苦思冥想，有一個明明白白的路讓自己走。
範文雄將目光掃到小桌子上一本本的書。他忍不住一抬手就把書都推到地上。他覺得沒有做得不妥的地方、用腳將書踢開。樹從裏的鳥兒在‘唧唧喳喳’的叫著；他隨手從地上拾起一本書向樹上扔去，嘴裏罵著；煩死人的東西，不見有個好人來，沒有用的東西倒是一個接一個。你們要是再叫，我馬上把這顆倒黴的樹砍了。看你們還叫不叫。
大舅媽在堂屋裏看到兒子又在發無名火，她已經習慣了兒子的做法，也不想去問？在兒子的身上已經無能為力，隻有聽之任之的隨他去。她一邊收拾屋子，一邊拿眼睛看看坐在廊下的範文雄，心裏也在責怪；昨天晚上兒子做得太不近人情。要是給阿雨知道知道了，自己也不好說話、現在是越來越不熟悉兒子。真不知道天下的兒子有幾個人象他一樣。大舅媽歎了一口氣，在心裏納悶；日子難過，氣氛和睦也好！不知道作了什麼孽，倒黴的事都讓自己碰上。是風水撞了鬼？還是好運盡了氣數。大舅媽不顧兒子無風生浪的做法，沒有到範文雄身邊去問他為什麼要生氣。
爺爺在走廊上看到了孫子的做法，看了看掛在簷下的鳥籠，他用指頭輕輕的彈了一下鳥籠說；文雄，還在生氣？昨天晚上是你做的不好，你想想阿雨的朋友從寧江來看他，你卻不讓人家進門。就是素不相識的人來我們家，這樣的事也不應該做得出來。文雄！阿雨不在這裏我才對你這樣說。這一段日子裏，阿雨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想自己的行為才好，這樣下去；對自己、對別人都是一種傷害。你是高中生，應該懂許多的道理，讀了許多的書，怎麼還象一個任性的小孩子呢！
你是在說我還是說你自己？範文雄不服的看著爺爺。他覺得自己做自己的事，就不要去想。自己做的事都是在理由上的。沒有不對或者是錯的！他對爺爺說；你讀了那麼多的書，人情禮智沒有那一樣做的不好，可是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象一架被人拋棄的馬車，成天的貓在家裏，那些沒有你好的人、倒是一天到晚的談笑風生、好不自在。我不可能象你這樣生活，爺爺，讀那些書有什麼用？書裏有許多的東西都是不靠譜的！是騙騙人的，尤其是騙你、我、還有我爸爸這樣的書呆子。書裏麵的光鮮人物，都是名揚天下的大人物。沒有人在乎你、我、這些小人物的命運。你不要陶醉在自己桃花園裏自得其樂，那是在做夢！我不會象你一樣的生活。
這些都是你說的，是從你的心裏講出來的？我問你！你到底讀了多少的書？有多少的真理走到你的心裏，如果你在生活裏把所有不好的東西都推給別人，讓自己心中的痛苦全部傾倒別人身上，你就覺得自己幸福，快樂了嗎？爺爺走到範文雄的身邊，他仔仔細細的看了又看，然後搖搖頭迷惘無措百思不得其解的說；文雄，是誰傷害了你？讓你變得這樣的自私。你就隻有你自己，別人都不在你的心裏！
我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要求我把別人放在心裏。那不是一件笑話，我能做到嗎?我要是告訴你、我能做到，那是騙人的，我做不到是真的！誰都比我好，我不希望所有的人比我好！那是不公平的。爺爺！你最清楚我了，沒有輝煌的前途，活著是痛苦的，是沒有生氣的死海！
你說的對，沒有錯！至少是你的心裏話。一個人話著沒有上進心那是頹廢的！是沒有價值的。但是你要把所有的理智和智慧一起成長，一個人的成熟要有三角支撐點，才能立足於世，你不能並頭齊進，那是脆弱的、不能成功的！
我不要聽你講刺激我的話；這些有聲的話、無聲的事、我已經聽夠看夠了！爺爺你和爸爸的夢都破滅了，難道你還願意看到我的夢破滅嗎？難道你不願意幫我，而是去幫別人？雖然你的力量已經微不足道，我還是希望你把一點點微弱的光送給我，不要給別人，現實是殘酷、自私的。我已經夠痛苦的了，希望你不要傷害我。
文雄！爺爺再沒有好說了。爺爺站在範文雄的身邊；他沒有辦法讓自己值得驕傲的孫子、聽自己的話。他已經變成堅硬無比的玉石，誰都難以雕琢。自己每一次都想找一個切入點，可惜力不從心。他伸出手在範文雄的頭上愛憐的撫撫，這是一個多麼富有睿智的腦袋，為什麼在它的支流上卻是那樣的僵化！
範文雄慢慢的從欄杆上站起來，他沒有看丟在地上的書，而是從書上踩過去。
爺爺看著孫子的放浪形骸的樣子，他想走上前去，拉在他，叫他把地上的書撿起來。他沒有做，這樣的話他已經說不出口，就是講出來、孫子還會聽他的嗎？他不聲不響的彎下腰，把書撿起來放在小桌子上。
“你不要把它撿起來，有什麼用的書，都是些騙人的東西，偽君子。現在有幾個人是言行一致的人？”範文雄氣嘟嘟的轉過身，毫不客氣的在譏諷爺爺的陳腐。
“文雄在說誰呢？你成天的在想一些不符合現實的事，不好的行為都呈現在人的眼裏，難道你這樣的言行一致就是好的嗎？你把傷害別人的痛苦，看成是理所當然，從來不在心裏反省！我希望你從牛角尖裏退出身來！”爺爺把書在桌子上用力的拍了一下。
“我真的覺得你越來越變得不可理喻，別人用挑剔的眼光看我，你也這樣對待我？你處處都偏心裴阿雨，你是不是看在他那個依然繁華的家！可是你不要忘了，你是他媽媽的親父親，你在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對你又怎麼樣？我就不說了，你聽了心裏會不舒服！”範文雄邊說邊笑，他倚在柱子上，雙手拱在胸前，彎曲著一條腿，輕輕的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