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澤扶著牆壁艱難的往下蹲著,好難受,明明大口的呼吸著,卻仍然覺得氧氣不夠,像是條快要渴死的魚一樣,不住的拚命掙紮著。
腦袋裏頭傳來了一陣陣的眩暈,顧成澤輕輕的晃了晃腦袋,眼前原本模糊的世界慢慢的變得清晰了過來,顧成澤呆呆的看著推門而出的醫生,慢慢的呼了一口氣。
摘下口罩的人說了句什麼,顧成澤沒有聽到,隻覺得耳朵裏一陣陣尖銳的嗡鳴聲阻斷了他們說的所有的話。
他伸手輕輕的拍了拍耳朵,直勾勾的盯著那醫生張張合合的嘴,直到聽到了自己想要聽的結果,顧成澤才鬆了口氣。
周圍晃過了幾張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臉,他們不停地說著些什麼,顧成澤沒有聽清楚。從那些或許憤怒,或許悲傷,或許擔憂的臉上一一掃過,顧成澤的視線突然間定格在了被護士推出來的喬楠的身上。
他呆呆的伸手推開了身邊的人,踉蹌著跟著喬楠走了出去。
一陣混亂中,聲音越隔越遠,知道門“砰”的聲被關上了,顧成澤的聽覺似乎才回來了,耳朵裏的嗡鳴聲消失了,隻餘下一片平靜。
他慢慢的坐在了床沿上,帶嗲的看著床上的女人,她安安靜靜的躺著,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顧成澤總有種感覺,她好像已經離去了,他好像徹底的失去她了。
心中一陣陣沒來由的慌亂讓顧成澤心口一酸,他微微的俯下身,將自己的耳朵貼在了喬楠的胸前,仔仔細細的聽著她微弱的心跳聲。
撐著身體,盡量別讓自己的重量壓在她身上,喬楠的呼吸很緩慢,細微的好像一不留神就會斷掉一樣。
鼻尖一酸,淚水就從眼眶中落了下來,沒入了她身上穿著的病房上,逐漸消失不見。淚水一旦流了出來就再也止不住了,顧成澤將腦袋埋在她的胸口,淚水不住的往下落著,打濕了喬楠胸前的病服。
他咬著牙不讓自己的聲音泄露,眼睛裏是一片赤紅,換了幾次呼吸才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你……醒醒好不好?”
“醒過來好不好?別睡了,這一點也不好玩。”
“你是在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嗎?我已經受到懲罰了,別這樣了好不好?你快點醒醒……”
“睜開眼睛吧,別睡了。”
“我說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不是不愛你了,我不是根本沒有喜歡過你,不是為了利用你……不是……”
“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訴你好不好?”
“我是個笨蛋,我是個被人騙了的笨蛋!”
“你別睡了……”
顧成澤聲音是一片低啞,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手指,指腹從她冰涼的手指上滑過,逐漸到了圓潤的手指甲上。她的手背上有著一大片的紅痕,是被車子撞擊後在路上蹭出來的痕跡,慢慢的結了黑色的痂,黑與紅交織著,有些嚇人。
顧成澤伸手輕輕的摩擦著她的傷口,堅硬的痂讓手背摸起來有些凹凸不平。
像是從一根根針的針尖上滑過一樣,指腹被刺的血肉模糊的,細微的疼痛逐漸的往上湧著,連到了一起,一塊兒湧到了心口當中。
巨大的疼痛被喚醒,在一瞬間就將他吞沒。
“我不能沒有你,你醒過來好不好?我們重新再來一次,重新再過一次,這一次我保證再也不讓你受傷了,再也不讓你哭泣了好不好?”
“一次,就一次就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我讓我把欠你的那些全部償還給你。”
“醒醒好不好?別睡了,別睡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到了最後,逐漸的淹沒在了一片低吼聲中。
他的世界從喬楠昏迷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幸好,還有一束微弱的光芒照射著她。
喬楠肚子裏的孩子在滿了七月之後就給喬楠做了剖腹產,經曆了那麼多次的傷痛,孩子很虛弱,從出生開始一直在保育箱裏呆著。不過,幸好是保住了。
每一天顧成澤都會看看孩子,然後坐在病床前頭跟喬楠不住的說著孩子的事情,“睫毛長長的,眼睛大大的,像你……”
也許是因為太虔誠,上天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於是顧成澤的願望真的實現了。
在平淡的過了半年之後,喬楠醒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陽光鋪在她的臉上,給她蒼白的臉頰鍍上了一層經營,她瞪著雙帶著疑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顧成澤,低聲問著:“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