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格萊尼斯再次出現在自己的城堡裏的時候, 他顯然讓其他人都受了一驚。
過去他們稱呼他為“老爺”,更多的隻是因為他站在那個位置上, 擁有這個城堡。有些人愛戴他,看他像看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有些人看輕他, 一心以為這個小時候還和他們一同在煤灰與焦炭的底層裏把臉弄得髒兮兮的私生子,不過是走了大運。
他的臉,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更是說明了為什麼上一個老爺會禁不住和他那個身份低賤的母親春風一度。後者堪以一人之力, 挽救了整個家族遺傳的陰沉、陰險的臉。
貴族們更是喜歡見到格萊尼斯出現在他們麵前,帶著各種各樣時髦的緊腿襪和蕾絲、緞帶、寶石的襯衫。他每每出現都讓這群心裏頭裝了世間最難以想象的糟粕的男人們心神動蕩。
——一個年輕、好看的美少年能有什麼威脅力?哪怕他囂張、傲慢、行為放蕩, 這隻增添願與折服的魅力。
這種想法在遇見如今的格萊尼斯時, 將遭遇嚴重的滑鐵盧。
格萊尼斯穿著往日裏罕見的簡單襯衫和西裝褲,蓬鬆的大卷被發膠固定梳向了腦後,隻手上在轉動著一枚巨大寶石的權戒, 仿佛在時刻提醒看見的人:他們身份有別。
如果現在還有不長眼的家夥因為他的容貌而覥顏湊上來,那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他與平常總是花裏胡哨的時髦打扮完全不一樣了。而目睹這個場景的其他人還尚不明白,為什麼除去了珠寶與絲綢五彩斑斕的裝飾, 他們的老爺反而擁有了更顯權威的氣場, 更像一個真正的“老爺”了。
“關於我這段時間在哪兒, 稍後將由管家來解釋。”他的聲音也不如以往那樣高亢、尖細了, 經過一個眾人不知情的快速成長後,他的一切都從青春期的青澀裏迅速拔升,如今冷冽的聲音、嚴肅的表情, 就像在說他已決意必須和他們這群人分出一片階級的天塹來不可。
直到他走到管家身邊時,才讓人發現他現在的身高已經足以俯視大部分人。“我需要和您說幾句話。”他低聲對管家說。
管家比任何人都反應迅速一些,“任聽吩咐,老爺。”
在進入書房後,管家一貫仿佛木頭雕刻成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罕見的笑意,“您變化了不少。”
格萊尼斯在私底下還是原來那副中二臭屁的戲精模樣,高高昂起了下巴,用眼神暗示管家注意他今天的新打扮,“這不是我自己選的。”
“誰叫我寵他呢。雖然簡樸得不行,沒有什麼特色,一看就知道品位不怎麼嘶——”格萊尼斯頂著管家疑惑的眼神,強行忍耐住自己去揉胸前剛剛被捏了一把的痛處。他向管家露出一個隱晦而得意的笑容,伸手示意:請自行領會我的秀恩愛炮彈。
您的好友向您發動了“瘋狂暗示眼神光波”——
“我發現了。”管家的臉上不動聲色,完全忽視他家老爺想得到誇獎的小表情。
“這正是我想和您提到的最後一個問題。”管家雙手指尖相抵,表情變得嚴肅,“在夫人問我的時候,我並未全盤說出。現在城中的形勢並不算好。”
格萊尼斯一僵,“為……”他握拳在唇邊輕咳一聲,“為什麼不全部告訴夫人?”
“從他進入這座府邸以來,才隻過去一個多月。恕我冒犯,我還並不能對他完全付出信任。”
正坐在格萊尼斯上衣口袋裏的小草精:“……”他清楚地感到了在管家話出口後,格萊尼斯渾身的僵硬。小草精善解人意地隔著一層布料拍了拍格萊尼斯,表示自己非常理解。
“像我們這類人,必須得時刻非常謹慎不可。”絲毫不知當事人就在眼前的管家,從衣袖裏掏出一張疊成小方塊的紙,“他們正在引領輿論的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