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簡陋的木屋裏走出來,撥開層層相疊的灌木,這才看到一群年邁的老人抱著一些看著不過才幾月大的小動物,坐在地上,目光警惕又好奇地看著他。
很好。肖源深吐出一口氣。
格萊尼斯,他的丈夫,在他們向全城的人宣布舉行婚禮的當天,把他一個人扔到了獸人的藏匿地。
很好。
而至於剛剛在植物傳來的消息裏,那些毫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獸人,更是讓他焦頭爛額。這都什麼時候了,一個家夥都不省心。肖源深呼吸幾下,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一些,便轉身往離開的方向走去。
“夫人。”罕見的是,管家竟出現在了這裏。
肖源不解道:“你在這裏?那格萊尼斯呢?”
在這裏時,管家便換了稱呼,“首領遣走了所有的下人,下令他要獨自接待客人。”
肖源幾乎被氣得要笑出來,“包括我?”
“包括您。”
肖源不願再多想來氣自己,隻換了個方向,“我現在過去。”
“他命令我們必須阻擋您。”管家的速度比他快得多,“想必首領告訴過您,教導他狩獵的老師是誰。請您回去。”
肖源冷笑一聲,“他倒是會選人。那他一個人又打算怎麼做?”
“沒有人知道首領的想法。首領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
“那你呢?”肖源道,“你是擔心我向同族的人類報信嗎?”
管家隻沉默不答。
肖源抿緊唇,站在原地與管家僵持了會兒,最終深吐出一口氣,語氣平靜而堅定地說道:“那你想知道一些其他想法嗎?”
“你知道你們族群裏的年輕獸人正在密謀什麼?”他的語氣很輕,表情卻未有一絲虛假的意思,“他們想要趁機燒毀城堡。多麼聰明的主意。”肖源語帶諷刺,“不僅可以把城裏對獸人有敵意的人一次除了,順道也讓現在這個不合他們意的首領也自動下台了。”
管家一怔,下意識地否定道:“他們還不至於這樣大膽,首領是長老們一致選擇出來的最優血脈……而如果真的是密謀,您又怎麼會知道?恕我直言,我沒有相信您的理由。”
“我不是在要求你相信我。”肖源道,“我在請求您,相信你們的首領。”
“那麼,現在不讓您回去,也正是相信首領的意思。”
“但他不知道,在他獨自一人麵對那些貴族的時候,他的同胞卻在背後把他也當做了敵人!”肖源一想起那些亂七八糟的主意就生氣,“我希望你相信你的首領,相信他選擇信任的我。”肖源眼神堅毅,“不管你相信哪種說法——格萊尼斯說的‘真心’,或者其他人以為我的‘為了錢財’,我都是最不希望格萊尼斯出事的人。”
“我是為了他,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管家深深地皺起了眉。肖源見狀便邁步繼續往前走去。
“還是不行。”管家又一次攔住他,“抱歉,我會去把您的擔憂告訴首領。您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與獸人生來的身體素質差別甚大。也請您諒解首領的擔憂。”
他眼睛裏藏著極深的擔憂,“獵人們,已經開始登山了。”
——
“怎麼一個下人都沒有?不是婚禮嗎?”
“連食物也沒有?這哪叫紳士該舉辦的宴會。”
“這種待客之道聞所未聞!”
燈火輝煌的大廳裏,格萊尼斯獨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拎著一隻香檳酒杯,動作像是他拎了隻死去的兔子。客人們紛紛望著他,卻又沒有一個敢貿然往前與他套近乎。
格萊尼斯身上的變化,對於這些已經許久沒見到他的人來說,幾乎能令他們瞠目結舌。
他麵無表情地麵朝窗外,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去,他的周邊空氣都清清楚楚地寫著“不要靠近!”。在場的都是頂著某些頭銜的世襲貴族,按理來說,不過是應付一個今天才正式成年的小屁孩,絲毫不必如臨大敵。但隻有真正見到格萊尼斯時,才能深覺,他們印象裏那個除了臉蛋精致到極點和脾氣糟糕到極點以外,再沒其他長處的小孩,竟突然就成長為了眼前這樣一個成年男人。
城主往四周環顧了一下,便走出來道:“你這樣招待客人,是不行的。”他仿佛一位擅長引導人的長輩。
“是嗎?”格萊尼斯一直沒有回頭看他們,語氣也顯得漫不經心,像是即使是城主、他的教父說話,他也不是真正在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