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攻擊來得太過突然。不知這一回她用了什麼手段, 竟是連格萊尼斯都未曾察覺到她這一次的伏擊。
船身一時間陷入極大的動搖,就連甲板上的木頭都在漸漸撕裂。但格萊尼斯並未在乎這些, 在船員慌亂著去補充炮彈時,他隻一揮手,連茶壺帶桌椅全都滑進了船身的一個房間裏。緊接著, 他又像背後長眼似的,在肖源險些被船隻的動蕩甩出去以前, 指揮了一根繩子把他牢牢地綁在了桅杆上。
“大副!”他在甲板上陰沉著臉走了幾步,大喊道。
一把弓箭從船舵方向扔進了他的手中。海麵上除了比上一次多出兩倍的人魚以外, 並沒有看到女巫的身影,可格萊尼斯卻像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地方似的, 他往四周環視了一下, 頓時怒氣高漲,“她在船下!”他滿目陰沉,狠捶了一下身邊的木板。
大概是在格萊尼斯去海盜街的時候, 就已經化作什麼藤壺、伴生生物依附上去了,直到船行到這附近來以前,一直都沒有發出任何動靜。也難怪格萊尼斯沒有發現她。
他幾步跨到肖源身邊, 問他:“那個人魚頭目, 你見到了沒有?”這一次的人魚比上次的數量要多很多, 或許已經用光了女巫的庫存, 即使是格萊尼斯把這艘船多次做過防護設施,也不能完全抵抗住。
肖源被這突然如同過山車般動蕩起來的船已經弄得要吐了,他暈頭轉向地想了老半天, 才聲音輕飄飄地反問:“人魚還有頭目?”
格萊尼斯看著已經漸漸能爬進船身的人魚,表情陰冷,“頭目、領導,隨你怎麼理解。你在女巫那裏有沒有見過她特別親近哪一條人魚?”
肖源實在太暈了,以至於壓根都沒看清楚格萊尼斯臉上越來越壓抑的表情。他語氣虛弱,“那你先給我一隻手解個綁……我不想仰天吐在自己臉上。”
格萊尼斯:“……”
肖源生怕他也想給自己來個剝皮了,趕忙解釋,“我見過的!見過的!你讓我吐完,我給你指!”
格萊尼斯這才手指一動,繩索如蛇般爬行著縮回桅杆上方。
肖源趴在甲板上吐了好一會兒,連膽汁都吐出來了。雖然因為這兩天來都沒吃什麼東西,光模樣上還算不上惡心,但在心理上卻給肖源帶來了很大的壓力,他看著那一堆東西隨著船身的搖動也開始來回蔓延,顧不得其他,連忙爬起來,直接上前一步就抱住了格萊尼斯的手臂。
格萊尼斯:!!!
船員:!!!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大副都想給他的勇氣鼓掌了。
“對、對不住啊……”肖源衝著桅杆直擺頭,“那些人魚在哪兒呢?你能再把我綁回去嗎?我自個兒抱不住。”說著,他又緊緊地抱住了格萊尼斯的手臂。
格萊尼斯的臉色首次出現了白色以外的顏色——
黑的。當然。
格萊尼斯臉上的假笑終於收斂了,他一把拉住肖源後衣領的衣服,一邊穩步向船的兩邊走去,盡管在已經幾乎開始了180度來回蕩漾的船上,卻依然走得如履平地。
“是哪隻?”他抓著肖源的衣服,權作固定。
船外,各種顛覆童話常識的醜陋人魚爭先恐後地攀爬船身,一個個都是瞪出眼眶的血絲眼、凹陷到如骷髏般的臉,以及與皮包骨身體完全相反的巨大力量——手指上的黑色指甲看著就尖銳無比。
肖源的腳一個勁地打哆嗦,覺得自己算是進了一個什麼恐怖故事的世界裏來了。就是這樣,他還得努力地給格萊尼斯描述,“臉臉臉……比這些圓,身上……比這些人魚肉多……尾巴是銀色的……就和平常吃的草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