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那兒, 關於人魚的傳說可多了。”
“說說看。”
肖源坐在礁石上，身下是一條金紅色的魚尾, 尾鰭垂下在海水中，如透明的薄紗在水中遊蕩出如夢似幻的淺光。
在這幾天的摸索中，他已經發現了女巫詛咒的啟發功效, 都發生在他接觸海水的時候。隻要他離開海水，不多時魚尾就會變回自己的雙腿。而在海中變成人魚的時候, 不僅是他的魚尾十分有力、矯健，足以讓他在海水中以極快的速度□□, 並且也能順利地扭轉前進的方向。而且，他的身體裏也多了一套能讓他在極深的海水中也無需換氣的呼吸係統。隻要不想著變成另一個種族的別扭, 剩下的, 就是仿佛能淩駕於整片海洋之上的力量、認知與興奮。
黃昏金紅的光芒落下來，照亮倚坐在礁石上的人魚身上。來自童話的魔法生物有一張就算是在人類中也算得上出色的臉龐，但臉上的種種細節, 卻又暴露了他並非真正的人類。
從海中鑽出後卻還勉力停留的水珠在長長的睫羽上搖搖欲墜，終於在一個輕微的眨眼下如眼淚般滾圓地墜落。眼角下到鬢角處，是細碎的金紅鱗片, 模樣極小, 形狀半圓, 顏色比魚尾上的鱗片淺淡不少, 透著一股嫩生生的青澀。但這種仿若拉長了眼線的細小鱗片，卻又在這張怎樣都想象不出要怎樣與魅惑、妖豔一類的詞扯上關係的臉上，平添幾分獨屬妖類的惑人。
他的耳朵如精靈般有些尖翹, 手指指尖鋒利，聚攏在一起時卻又透著幾絲可人的粉色，魚尾上的鰭雖尖卻薄，單看是透明的，卻又能在水下蕩漾出幾線圓滑的流光，哪怕僅僅停留在海麵上不動，也在海水的波動中搖動觀者心神。
格萊尼斯站在不遠處的岸上，收回視線，“是什麼？”他又問了一遍。
一說起人魚，肖源的首選自然是地球上廣為人知的《小美人魚》。他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說道：“我們那兒，最著名的故事是，有一條美人魚——海中最美麗的那一個，愛上了出航的王子。她拯救了王子，卻被王子錯認成另一個女孩。這裏的人魚不能走上陸地生存，為了與王子再見，她用自己的聲音向女巫交換了一雙人類的雙腿。”
“她走的每一步都似踏在刀鋒之上，每一個舞蹈時的笑容之下都在忍耐極端的痛苦。可即便如此，王子依然要與那個女孩結婚了。她的姐姐們為她換來一把魔劍，告訴她，隻要殺了王子，再用他的血塗在自己的腳上，就能恢複魚尾，重新回到海中了。”
“然後呢？”格萊尼斯的模樣很認真，有點兒像聽睡前故事的小孩。
肖源看了他一眼，有些想笑。身患公主病的小仙男果然抵抗不住這種童話故事的誘惑。他抿唇忍了忍笑意，才說完最後一句，“她忍不下心來殺死王子，於是，等天亮的時候，她就化作了泡沫。”
格萊尼斯皺起了眉，“就這樣結束了？”
肖源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結束了。”
“這樣有什麼意義？”格萊尼斯似乎十分不忿這個故事情節，嘖了一聲，“為了這樣一個能為救命之恩結婚，卻又分辨不清的男人付出生命？”他抨擊完王子，還不滿足，“用這樣大的代價去往岸上又能怎樣，連真相都不能明說，自以為是的感動又有什麼意義？”
肖源聽了很不高興。在地球上，小美人魚可是經年被喜愛的童話人物，就連他以前也是專門去看過小美人魚的雕像的。“怎麼就沒有意義了？”肖源反駁道，“喜歡一個人又不是非得一定要對方也喜歡上你的。”
他想了想，抿唇道：“喜歡一個人更像是……自己私人的事情。有的人很貪婪，想要得到很多的回報；有的人很容易滿足，努力的目的隻是想要讓喜歡的人過得開心。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就自然也有那麼多種不同的愛情。你不能因為她喜歡人的方式不是你欣賞的，就否認她。”
格萊尼斯沉默了一會兒，“好吧。”他難得妥協，“你說得不無道理。”
他走上前幾步，把手中的小玻璃瓶扔給肖源，“但如果我是小美人魚——”（“瞧瞧這位首先代入女主角的小仙男。”肖源在心裏悄悄吐槽了一句。）
“我也會和女巫做交易。”在夕陽下，格萊尼斯線條深刻的臉被暖光照得似乎也有幾分軟化，但那雙眼睛卻能說明本質上他依然是那個是人命如草芥的“邪惡巫師”。
肖源有幾分欣喜，“什麼交易？”
格萊尼斯朝他咧開一個絕不算友好的笑容，在這金陽碧海的悠閑場景下憑一己之力硬生生添了幾分邪氣，“我會與她交換。”他沒有明說交換的內容，“我會綁架王子前往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