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費利蒙是“複仇女神號”的現任船長。
對於一個海盜來說, “複仇女神號”太過老朽了,也太過東搬西湊。海盜的船自然比不上精心打造的皇家海軍船, 多半是搶來的主船上這裏裝一個另一艘戰利品的大炮,那裏插一根某艘商船的桅杆。但即使這樣,他們依然認為像“複仇女神號”這樣的海盜船屬於異類中的異類。
在海盜之中存在的規矩很少, 但也可以說很多。重點在於你的船長是個什麼樣的家夥。如果是格萊尼斯這種隻要老老實實順著他意,就算在心底裏再怕、再恨也不會被處決的船長倒還好, 遇上一些混不講理的船長,隻因為船長一時不快就被拋下船的事情並不少見。而那些僥幸從這些處罰中活下來的“叛徒”們又去了哪裏呢?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 這群被流放荒島、被扔下船隻的海盜們漸漸地聚攏在了一起。他們被陸地的平民視為通緝犯,被海上的海盜視為落網之魚, 仿佛整個世界都沒了他們的一席之地。如此, 這些人便有了一個想法:生存既然已經成了一場艱難的戰爭,那麼,索性在死亡之前, 好好地報複一把。
就這樣,被眾海盜們視為跳蚤、蟑螂的害蟲“複仇女神號”橫空出世了。他們沒有多少對財富的欲望,沒有多少對海上規矩的服從, 常年神出鬼沒地給落單的海盜船、防備放鬆的海盜城添堵, 隻剩下一項目標:複仇。向那些把他們流放的海盜複仇。
安德魯已經是複仇女神號的第四位船長了。在此之前, 每一個船長死去, 一個大副就頂替上去。沒有像一般海盜船長那樣的血腥更替,全船的人都隻有唯一一個信念。
這也就為某個別有用心的人提供了可乘之機。
“安德魯!”漢克是在他上任後提上來的大副,如果他死了, 下一任船長就是他。
漢克連跑帶爬地上了樓梯,麵色蒼白,聲音顫抖,“人魚……人魚來了!”
安德魯也立時表情一白,“這裏明明不是它們常去的領域,怎麼會?”他們和人魚遭遇的次數不算少,但每一次都借著其他船隻的掩護,偷偷地溜走了。然而,每次親眼目睹那些船隻被人魚群快速弄到沉沒、船員在海水中艱難掙紮的模樣,他們心中對這種怪物的恐懼就愈發加深。
“填彈!填彈!”安德魯大吼。他的心中已經不剩下多少希望了。要知道如果船隻很多的時候,逃跑還是個成功率較高的選擇。而當這片海域附近都隻能看到他們這一個目標的時候,那麼,就最後掙紮一把,讓自己不要那麼狼狽地死去吧。
正當他們絕望之際,漢克已經拿出了胸前的十字架吊墜,放在嘴邊不斷親吻,正在這時,突然有個小個子的船員睜大了眼睛,用自己也難以相信眼睛的語氣說道:“……那些人魚後頭是不是跟著……”
安德魯忙把望遠鏡舉起來,定睛看了會兒,又怔怔地放下。
所有的船員都不可置信。
那些令他們恐懼無比的人魚群,居然身上都綁著繩索,而繩索的盡頭,則是一塊從功能上來看非常貧瘠,從外觀來看卻十分花哨的木板。牛批得不行,令眾獨行海盜最近都要結伴出海的人魚群們,現在就好像拉雪橇的狗似的,一個個任勞任怨地往他們這邊遊。
而木板上頭坐著誰呢?
被傳聞已經敗退海中荒島的史上最凶惡海盜船長,格萊尼斯,正笑容和善地看著他們。
“複仇女神號”:“……”
格萊尼斯來到他們船下,仰頭笑盈盈地看著他們。
安德魯吞咽了一口口水,強作鎮定地道:“請問……您有何來意?”
格萊尼斯挑眉,“來給你們,提供一個機會。”
——
如果是其他的海盜船,例如“鐵狼號”,岡特船長就十分憤怒於與一些歪門邪道合作。在他的心目裏,即使身為海盜,也必須要有海盜的操守。那種有可能危及自己的力量,縱使再誘人,也不會動搖他的意誌。
而與他的觀念截然相反的“複仇女神號”自然就成了他最不喜歡的敵人之一。
這一天又撞上了“複仇女神號”的岡特很有幾分興奮。他才加固過船身的鋼鐵板,裝上了最新式的大炮,正想找個對手來開刃見血。岡特揮動手上的細劍,吆喝嘍囉們裝彈揚帆。他的船頭包裹了一層尖銳的鋼板,哪怕正麵撞上也不會落在下風。倒不如說,他期待的就是“複仇女神號”被撞得七零八落的慘狀。
“等等,船長!”站在船尾的船員驚恐地揮手,“不隻是複仇女神,不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