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這還不是他真正想問的問題。
他仰頭，看向格萊尼斯，“最近……我還做了一個夢。”
“是什麼呢？”
“我夢見……我好像以前就見過你了。”肖源輕聲道，“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和你在一起，經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甚至還結了婚。”
“那不是很好嗎？”格萊尼斯淺笑了起來，“在你的夢裏，我們的前世也都一直在一起。就是咒語也做不到——真正的天生一對。”他沒有相信這種哄小孩似的童話故事，卻不介意讓自己順著肖源的思緒繼續。
“可是啊……”肖源垂下了眼簾，“每一次你都忘記了我。”
“每到我很喜歡你，你也一樣很喜歡我的時候，你就重新出現在了我麵前，‘重來’‘重來’‘重來’。就像全世界最冷漠的渣男一樣，說個不停。”
格萊尼斯有些詫異地微睜大了眼。過了一會兒，他才用一種已經深思熟慮過的語氣說了一句話。
說完後，他罕見地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此時肖源的記憶還沒有那樣模糊不清的話，一定能很快分辨出來，即使換了一個世界，即使年紀完全不同，在這個時候的格萊尼斯，和第二個世界那個年輕又張揚的小老爺幾乎沒有什麼差別。就好像不管經曆了多少，不管已經給自己戴上了一張什麼樣的假麵，在偽裝下頭，最終還是那個細心、溫柔、任性，喜歡女孩的縫紉，對萌物的包容度仿佛能包容宇宙，愛就一定會直說的“大眾情人”。
他輕咳一聲，“……你願意答應我嗎？”
肖源呆呆地看著他，花了一會兒功夫才反應過來。“我願意！我願意啊！”他用力點著頭。
他的尾部用力，把上身托舉得更高。他攬住了格萊尼斯的後頸，滿臉燦爛的笑容，“我答應你。”在格萊尼斯的笑容裏，他舉高一隻手，作發誓狀，“我發誓。”
海麵以下，一道黑影靜悄悄地向渾然不覺的情侶遊了過來——
“啊啊啊啊啊——”肖源尖叫著醒了過來，仿佛被刀捅入腹部而在海中嗆水窒息的感受還依然存在。
“他醒了！他醒了！”旁邊有人吵鬧的聲音。
但肖源沒有細聽，他緩緩地捂住了眼睛，過了很久才終於吐出心中的那口濁氣。
“您的短期懲罰已結束。相關記憶已解除枷鎖。”還是腦中那個熟悉得叫人牙癢癢的聲音。
肖源想了想，才恍惚地想起來，這是第三個世界時，他沒有完成小任務而遭受的懲罰。
但在記憶完全恢複後，即使是再遲鈍的人也會意識到其中的不妥。
肖源怔愣地看著自己的手，上頭插著一根針管，依然在給他的身體輸送著不知是什麼的液體。
身下是白色的床單。身邊是白色的房間。又是一個新的世界了。
也就是說，又一個新的，從未認識過他的格萊尼斯。
肖源用力閉上了雙眼。在意識到一個事實後，他感到自己的內心就如同颶風過境後的鳥巢。隻剩最後一點基底搖搖欲墜了，卻還要佯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們……根本就不是想讓我救下他，是嗎？”肖源輕聲說道，“不管我做什麼，不管完成了小任務，還是沒有完成，最後的結局一定是他的死亡。所以你們不會給金手指，也不在乎懲罰是否會給任務帶來阻礙。”
“……”係統不發一語。
“那你們為什麼還要強迫我完成那些小任務？”肖源雙手緊握成拳，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
係統依然什麼都不說。
肖源隻覺得心裏有一股火，正在燃燒他的全部心智。他握緊雙拳，在床鋪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告訴我！”他歇斯底裏地怒吼道，絲毫不顧這個世界的人怎樣驚詫的模樣。
“小任務是為了，”係統終於開口了，它的聲音依舊是那種失真的電子聲，仿佛永遠也不會擁有感情，是純粹的機械，“盡可能地加快速度。”
“什麼速度？”
“宿主愛上您的速度。結束小世界的速度。您可以自行理解。”
“愛上我？”肖源緊緊地咬住了牙關，“他越快愛上我，就會越快被那個人找到？”
“也就是說……”肖源甚至有些失笑，他的嘴角上翹，眼睛卻仿佛正在流淚。
“隻要他愛上了我，就一定會死？”
——
“或許我就是這樣一個差勁的家夥。不會怎樣愛一個人，不知道要怎樣敞開心扉。很自私、很冷漠、很笨拙。就連道歉也不過隻會往你懷裏砸個鑽石。這樣一說，好像什麼優點也沒有了。但隻有一點。唯一一點。”
“就算每一次都必須重新與你相愛，但每一次，我愛你都竭盡所有。”夕陽之下，英俊的海盜船長聲音動人。
“所以，我請求你，不要放棄愛我。”
他甚至剛剛才說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