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出來了?”肖源驚訝道,“你不是說惡魔能看見協會裏的——”
“這裏不算。”格萊尼斯說道,“他們自己也怕死主子發現這裏的小陰謀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並不是個輕易就能被轉移話題的人。
肖源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格萊尼斯似乎有些不高興,“你到底有什麼願望?擁有我這般的力量?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擁有全世界頂端的權力?”他勾起了一側嘴角,顯得有些邪氣,“就算再誇張的願望,也隻看你遇到的能滿足你願望的人是誰罷了。”
“是嗎?”肖源抬起了頭,認真地看著他,“如果是連你都滿足不了的願望呢?”
“這不可能。”格萊尼斯果斷無比地說道,“你甚至還沒有告訴過我,又怎麼知道結果?”他傲慢地抱起了手,“在遇到我以前,你就加入這個協會了。所以說,你一直都有這個願望。還壓根不是你申請表上寫的權力。”他肯定地說道。
“我的願望……”肖源看著被長年累月積累的血跡覆蓋的地麵,怔怔地說道,“是希望你……”不再反複地死於自己的劍之下?自己的師兄師姐能被順利救助、活下來?他能從這個輪回中解脫,回到原來的世界?還是說,希望格萊尼斯能夠不再忘記他,像他一樣,把每次的重逢與愛戀,包括痛苦,全都疊加?
“不。”他搖了搖頭,變作了自言自語,“我沒有那麼高尚。”
“說來聽聽。”格萊尼斯難得耐心地說道。
“我希望……我喜歡的人能重新喜歡上這個世界。”肖源說道。
格萊尼斯驚訝而又茫然地怔了怔。
“他會再度撿起自己兒時的興趣。哪怕對於很多人來說,那更像是女孩子才會喜愛的。他以自己的方式紀念摯愛的母親。”像是縫紉小裙子之類的。肖源不自主地笑了起來。
“他會重新記起來,自己那個極不擅長卻又能帶來寧靜的小愛好。就算是在被人忽視與排擠的時候,也能在侍弄無法說話的植物、期待沒有可能的開花中得到快樂。”
“他也會重新不畏懼任何傷害、不懼怕任何後果地喜歡上一個人,執著而熱切地去追求他喜歡的人、他喜歡的事。他能用自己的愛好給很多很多人帶來快樂,也能靠自己的能力斬去所有的不理解與不支持。”
“聽起來像是個又天真又愚蠢的人。”格萊尼斯點評道。
“也是個優秀的人。”肖源仰起了臉,直直地看向了格萊尼斯,“懂得怎樣愛別人,也值得別人去愛的人。”
格萊尼斯沉默地與他對視了一會兒。“我以為你先前說的所謂先婚後愛那一套,說的是要和我戀愛。”他挑起了眉。
“我是。”肖源點了點頭。
“這種蠢小子聽起來可不是我。”
“不。”肖源衝他笑了笑,“你隻是忘了過去的自己有多好。”
格萊尼斯的表情變得有些警惕而狠厲,“不管是過去我作為人類,還是作為龍,都沒有任何值得懷念的地方。沒有人想要無能又天真的蠢貨。”
“你自己之前說過的,不是自己不珍惜的性命,就沒有價值了。”肖源說道,“那這也是一樣的。”他伸手,輕輕地勾住了格萊尼斯垂放在身側的手,“不是你自己覺得不值得人愛,你就真的沒有被愛的價值了。”
“你隻是還沒有等到那個能告訴你這一切,告訴你有人喜歡你、愛你,願意陪你度過一生,或者一起走向死亡的那個人。我想是因為,”肖源笑了笑,“你站得比較遠,那個人跑得又不夠快。”
格萊尼斯久久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露出了一個充滿嘲諷的冷笑,語氣裏幾乎有藏匿不住的氣急敗壞,“那麼,那個人是誰?你嗎?”他俯身捏住了肖源的下巴,堪稱惡狠狠地質問道,“你願意為了我去死嗎?”
肖源絲毫沒有被他瞬間釋放的威壓嚇到的模樣,反而順勢抱住了他的臂膀,把下巴放在了他的肩上,“你應該問,”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已經為你死了多少次。”
格萊尼斯一怔,“別說傻話了。”他冷冷地笑了一聲,卻始終沒有終止這個輕柔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