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這些人又怎樣？”格萊尼斯重新變回人形後，麵無表情地看著地上說道，“隻要我的血還在、這個協會還在，就會反複地製造出那些怪物。”他轉身望向肖源，“但這和我沒有關係。”
“我隻關心唯一一件事——惡魔能否找到我。”
“但不徹底解決掉這個協會，他們會始終到處尋找你，就像煩人還擺脫不了的虱子。”肖源道。
格萊尼斯不以為意地冷笑了一聲，“如果解決了這個協會，惡魔就會順勢尋找過來。比起獅子，虱子就算煩人，也無以為懼。你知道你在要求我些什麼。”
“但就算不解決……”肖源看著他，慢吞吞地說道，“一次消失了這麼多高層，也勢必會引起惡魔的注意。他依然會找過來。”
格萊尼斯看他的眼神一時變得冰冷起來，“所以呢，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借由我的手懲善揚惡？還是被惡魔派遣過來，強迫我暴露蹤跡的臥底？”
“都不是。”肖源搖搖頭，“鑒於你我都快要在這個世界消失了，我隻是覺得在這之前讓龍當一回英雄也無妨。”
格萊尼斯皺起了眉，“你在說些什麼？什麼你和我都要消失了？”
肖源輕輕地笑了一聲，望向格萊尼斯的眼神變得柔軟起來，“因為我太了解你了啊。”太清楚當他開始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是什麼模樣。
格萊尼斯的臉色變得愈發不耐煩，“你到底是還要繼續說這些不知所謂的話，還是現在去幹掉那群怪物？”
肖源輕笑了起來，“那還等什麼？我們走吧。”
“我可不是為了你那些不明所以的破要求。”快要正式走出地洞裏魔法陣的時候，格萊尼斯才冷聲道，“不過是覺得躲了這麼多年，也實在沒什麼意思罷了。”
“我知道。”肖源煞有介事地點頭，一點兒也不打破他小小的隱瞞。
“有這麼一首詩。”小草精趴在格萊尼斯的肩頭上，就如同之前龍趴在他的肩上。他們一同走向明亮的門外，哪怕一個心知以這個模樣踏進那裏的第一步，就會被惡魔發現、尋找而來——一場不知結果的生死之戰，而另一個知道離他們倆結束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越來越短，熟悉的凶手或許已經奔騰在路上，至少此刻，兩人依然在一起，沉默無聲地走向了已知結果的門外。
“那麼，我們走吧。”肖源輕輕地說道，“你我兩個人。*”
“有的是時間，無論你，無論我，
還有的是時間，來猶豫百遍。*”
“確實，總還有時間
來疑問，‘我可有勇氣？’* ”
肖源輕輕地捏住了格萊尼斯的一縷頭發，聲音也是輕柔的，“那麼，我們走吧。”
“你隻說你不怕死了，”格萊尼斯突然道，“你沒有說過，不想繼續活下去。”
“那麼如果有機會呢？除了那個你喜歡的人，”格萊尼斯說道，“關於你自己，你有什麼最想實現的願望？”
肖源沉思了很久，一直到格萊尼斯毀掉了整個協會的基地，到整片狼藉裏，血色的夕陽逐漸往地平線下沉沒，而隨之而來的黑夜裏，還藏著一個惡魔。
“我不知道。”肖源最終說道，“如果我還在我過去的生活裏，我的願望，大概就是做好我喜歡的事情，遇見一個還不錯的人。結婚、生孩子、工作、退休，然後死掉。在我們那兒，大部分普通人都是這麼過得一生。”
“那麼，現在呢？”格萊尼斯問道。
這一次肖源依然沉默了很長的時間，“我還是不知道。”
“也許吧，就是也許，”肖源望著前方，眼神裏難得的充滿了悵然，“希望那個平凡願望裏的那個人，是我喜歡的人。”
“在平凡的地方，平凡地重新開始。”
“我以為大部分人都希望住在宮殿裏，享受國王的人生。”格萊尼斯聳了聳肩，“或者和國王結婚，你知道。”
肖源微微地笑了起來，“國王？那就算了。我這個人沒有什麼出息，還是更喜歡摘下王冠以後的小裁縫。”
“裁縫？”
“嗯。想當花匠的那一種。”
格萊尼斯像是無語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你品位可真夠古怪的。”
“是嗎？”肖源笑了一聲，“難道不應該是‘獨一無二’才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普魯弗洛克的情歌》T.S.艾略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