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早晚都要吃兩頓豬油拌飯。”
“什麼!早晚兩頓!豬油拌飯!”
今夏頓時大大地憤慨起來,再看貓的眼神已經是充滿了羨慕妒忌恨。
“你們兩位是來查案的?”老者把製牌湊近燈籠,看清了上頭的“捕”字,“怎麼也沒人告訴我。你們怎麼進來的?”
“我查案不喜歡驚動太多人。”陸繹淡淡道,“你是此處的驛丞麼?”
燈籠昏暗,老者一時沒看清陸繹那襲飛魚袍,今夏向他解釋道:“這位是錦衣衛經曆陸繹陸大人。”
聽得錦衣衛經曆五個字,老者連忙把肥貓和燈籠都塞到今夏手中,朝陸繹恭敬行禮道:“卑職王馳,參見陸大人。”
“此處宅院一直是你負責看守的麼?”陸繹問道。
“是。”
“周顯已是何時住進來的?”
“您說的是工部郎中周大人吧,去年冬至剛過,他就來了。”老王頭歎了口氣,“沒想到他竟然會上吊自盡。”
這貓忒沉了,還特粘人,今夏艱難地撂下燈籠,費勁地把死活不肯下去的肥貓往肩膀上擱。
“你把事情始末說一遍。”陸繹吩咐道。
老王頭這幾日就此事已經講過幾遍,但陸繹錦衣衛經曆的身份擺著,說話間又有種不怒而威的儀態,使得他不敢怠慢,仍是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
“那天晚上,周大人很晚才回來,臉色就不太好看。書童跟我說熏籠不夠暖和,讓我再給升個火盆。後來我就回來睡下了,直到次日清早,見樓上窗子開著,以為周大人已經起身,結果上樓來一看,就發現周大人已經懸在梁上。”
老王頭指了指今夏頭頂處,後者抬頭望了眼頭頂處的橫梁,忙往旁邊挪了幾步。
“既然是懸粱自盡,應該有凳子被他踢開,砸落地麵的聲音,這樓板都是木頭所製,聲響必然不會小,你沒聽見動靜麼?”今夏問道。
老王頭尷尬地指了指肥貓:“阿虎常撞倒東西,我平日裏聽慣了,便是聽見也不在意。”
阿虎聽見喚它的名字,“喵”了一聲,心情甚好地甩甩尾巴,正巧在今夏脖頸上掃來掃去,弄得她直癢癢。
“凳子倒在何處?”今夏問。
“就是那張凳子。”老王頭示意她看旁邊一張束腰鼓腿彭牙帶托泥圓凳,“我記得好像是歪在這裏。”
被貓毛弄得連打兩噴嚏,今夏不堪重負地把阿虎還給他,然後半蹲下身子借著燈籠的燭火查看圓凳,果然看到側邊漆麵上有一處明顯凹損,然後提著燈籠去查看地麵……
“他的書童也沒聽見動靜?”她奇道。
“那兩日那小書童染了風寒,夜裏喝了湯藥後倒頭就睡,早起時還是我叫的他。”
此時陸繹一直在旁靜靜立著,似乎在思索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後問道:“周顯已自從住進來,要你升過幾次火盆?”
“隻有那天晚上一次。”
“那天特別冷麼?”
“那天下著雨,確是有些冷。而且周大人回來的時候,身上衣袍都被雨打濕了,大概是凍得不輕吧。”
“他沒坐轎?”今夏奇道,“還是沒打傘?”
老王頭努力回想了下,道:“說來也奇,周大人之前一直是有轎子的,那天不知為什麼沒有轎子送他回來。”
陸繹轉身看著窗子,問道:“那天早上,是哪幾扇窗子開著?”
老王頭上前把西北側的兩扇窗子打開:“就是這兩扇。”
窗子一開,便有股風湧進來,阿虎不滿地“喵喵”兩聲,往人懷裏拱了拱。陸繹走近窗邊,朝外頭望去,即便今夜月色如此之好,也實在無甚景色可看,隻有參差不齊的房屋。
“周大人平常也總是開這邊的窗子。”老王頭對此也很是不解。
今夏接連把南向的幾扇窗子都打開,朝外探頭,忽地驚喜道:“這邊正好對著官驛的後花園,景致不錯!”
老王頭笑道:“是,這處景致最好,底下還有桃樹,現下正是開花時節。”
“看來,這周顯已非愛花之人,白白辜負這大好春色。”今夏晃著腦袋去看三屜書案,抽屜拉開來,全都空空如也,不用說,周顯已的來往書信等物肯定都被送到衙門裏去了。書案上頭也空蕩蕩的,隻剩下筆架、硯台和水洗。
“這上麵的東西,你可動過?”
她問老王頭。
老王頭搖頭:“沒有,衙門的人來過後,就把門給鎖了,我再沒上來過。”
今夏伸手指在硯台底使勁蹭了蹭,收回手仔細端詳,手指頭隻有一點淡淡的墨痕,再看水洗中也是幹幹淨淨。
“如何?”陸繹問。
“看起來,周顯已沒有留遺書。”話音剛落,今夏似乎想到什麼,提了燈籠去照亮牆壁,一麵牆一麵牆地仔細照過去……
老王頭完全不明白她在做什麼,陸繹卻了然於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