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有關部門可以說是煩透那幫罔顧法律破壞環境的盜獵者了,如今遇上一個現成的典型,自然要嚴懲上一番,再將他的下場宣傳出去,以儆效尤。
高個男人賊喊捉賊的騷操作隨之不脛而走,長了翅膀般流傳開去。
對於奮鬥在前線、切實與盜獵者戰鬥著的人們而言,這件事不僅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他們關注的重點也不在於犯蠢的罪犯,而在於那隻讓兩名盜獵者一死一傷的花豹。
想想吧!受盜獵傷害的動物一直是他們保護、救助的對象,在冰冷的槍口麵前,隻有一副血肉之軀的動物脆弱得不堪一擊,實屬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弱勢群體。現在弱勢群體裏突然冒出來一個大佬,不僅沒有被動挨打,還漂亮地打了一波反殺!
這何止是翻身農奴把歌唱,簡直就是傳說級的勵誌典範!
聽說安吉拉醫生所在的據點救回了那隻傳說中的花豹,整個圈子都轟動了,距離遠的來不了,距離近的紛紛驅車上門拜訪,隻求一睹大佬尊容。
喬安娜其實不太能理解他們的激動,她也不太想接見客人——脖子上的伊麗莎白圈還沒拿掉,她目前的造型可以算是豹生低穀了。
不過迷弟迷妹們盛情難卻,她拒絕不了,隻能盡力忽略掉糟糕的形象問題,力圖讓氣質扳回一局。
喬安娜朝門外看了一會,聽見紛亂的腳步聲漸近,立刻端正坐好,準備接受瞻仰和膜拜。
明星本豹做好了準備,她的經紀人——也就是安吉拉醫生——卻不打算讓她再拋頭露麵了。
安吉拉站起身,掀開簾子出去,跟來的人解釋了一下情況,大致就是說喬安娜精神狀況不太好,再看見陌生人可能會讓焦慮狀態加重。
主治醫生都這麼發話了,那幫人不可能還執意要求要見,遺憾地應下。
幾個人的腳步聲往隔壁的屋子去了,大概是先去喝口水歇會再打道回府,喬安娜倍感無趣,甩了甩尾巴,又站起來繼續晃悠。
她正想著心事,隔壁的門簾“劈啪”幾聲輕響,幾雙鞋子踩在沙地上,躡手躡腳地往這邊過來了。
旁邊的窗戶外麵倏地冒出一顆腦袋,又一顆,再一顆。
因為很多窗格的玻璃碎了,橫七豎八地貼著縫補的膠帶,很難透過玻璃看清屋內的狀況,所以三顆腦袋都擠到了唯一一個沒玻璃的窗格前,擠擠挨挨地疊在一起,用自以為很小聲但喬安娜的聽覺能聽得清楚的音量討論著——
“就是它嗎?”
“是的,沒錯了,一隻母豹,跟航拍視頻上的一樣。”
“比想象的小多了,這麼小的個子,是怎麼……?”
“——哎!它打哈欠了!我看見它尖尖的小牙了!”
“我也看到了!太可愛了!”
喬安娜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前爪,即使被關在籠子裏這麼久,一直沒運動,皮下的肌肉輪廓依然清晰可見。
exm?這能叫可愛?她哪根毛跟這種軟綿綿的形容詞沾得上邊??
兄弟們,友情建議你們去看看眼科。
喬安娜忍不住又抬頭朝窗邊看了幾眼,這一回,她沉默了。
她見過的動保組織男性誌願者,包括她在的這個據點的,基本全都是彪形大漢那一掛,都留著絡腮胡,凶神惡煞,一身匪氣,看上去比惡霸還惡霸。新來的這三個男人也不例外。
三個個頭一米九打上、虎背熊腰的壯漢佝僂著腰,擠在小窗口偷偷看著她,因為她的一個小動作歡呼雀躍,像小女生一樣尖叫著“真可愛”……
她錯了,跟他們仨比起來,可愛跟她的反差還不算大。
在據點的生活並不總是安逸平靜的,比如送走三個少女係壯漢的當天午後,天就下起了暴雨。
瓢潑的雨勢持續到天黑還沒有停歇的趨勢,喬安娜後院的新居泡湯了,不僅如此,連集體病房都被淹了。
雨水漫過了門邊用磚頭壘起來的門檻,形成一個小型的瀑布,一股腦往屋子裏灌。
水位上漲到墊高的籠子底座時,據點的人都起來了,手電筒從四麵八方亮起,白色的光柱穿透黑沉沉的雨幕,給暗夜添上幾分熱鬧的光彩。
大家似乎並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慌亂的呼喊隻響了幾句就平息下去,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匆忙卻有條不紊地展開搶險救災工作。
陸續有人進來把關著動物的籠子往外搬,喬安娜個子最大,籠子也最大,理所當然地被留到了最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老兄,”喬安娜對屋子對麵的條紋鬣狗說,“看來我們倆都被遺忘了。”
條紋鬣狗苦大仇深地看了她一眼,把斷了的爪子從積水裏抬起來,甩了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