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左腿已經提到了半空中,咬牙將其放在橫梁上,沒有想象中的嬌氣。哪知他高估自己的忍耐力,左腿的傷勢根本吃不住他的身體重量,一個疼痛反射就讓左腿鬆了力,整個人往外傾斜。齊子默眼疾手快左手抓住他的肩膀,右手直接逮住衣領,一用力將人提了上來,可見這個娃娃臉輕到了什麼程度。
“我想這是你最後一次來這裏坐坐了。”齊子默也氣喘籲籲的,他根本沒預料到這個情況,手心也驚得一手汗。
“謝,謝謝。”臉色慘白的娃娃臉倒是恢複地挺快,深深地看了齊子默一眼,微拐著腿先下了樓。
齊子默等電梯時,一直聽著樓梯間傳來的回聲,好笑搖頭。
越沒有的東西越在乎,人之所趨。
故意回避的身影在齊子默走到酒店地下停車場時又重新出現,齊子默瞧著左視鏡裏單薄男子苦笑不得,這哪兒是成年人的作風。
“要讓我猜猜你是來報恩的還是來報複的嗎?”
娃娃臉麵色平靜地走上前來,請求道:“能否請你幫個忙。”
齊子默攤了攤手,“沒問題,我是生意人。”他上下打量了下娃娃臉絲毫未打理過的隨意儀容,“你有什麼?”
娃娃臉捏了捏扁扁的褲兜,“我隻夠請你吃拌飯。”
齊子默忍俊不禁,拍拍他的肩膀,“找你朋友去吧,如果你有朋友。”
“我欠你個人情。”
“人情?你信你自己有能力還什麼人情?你隻有一個父親願意當冤大頭,而我,很慶幸不是。”
“我信。”
不再要死不活,眼睛裏的白茫有了變化,娃娃臉拚勁全力地承諾著。
齊子默以為娃娃臉用尊嚴換取的幫助會是什麼大事,卻僅僅是一次搬運而已。
“上去坐會兒吧。”奧迪車停在一所破舊住宅區樓下,娃娃臉往樓道裏踟躇兩步,回身邀請。
兩人上到五樓,一位中年婦人擋住了去路,不由分說地叨擾起來:“早知道你隻租三個月我肯定不租你,押金就別想了,快搬吧,反正你又不用水電的。”
娃娃臉沒有理睬,直接進了屋。
一個一室一廳的房子,從門口可以一目了然。說是一室一廳,其實也就一室,外麵的客廳空蕩蕩的,連基本的沙發都沒有。
“收拾。”
齊子默的延續觀察卻發現了蹊蹺,相比於客廳的空空如也,臥室倒是整潔齊全,但是過於整潔了,像一堆死物擺放在那裏,沒有動過的痕跡,一點人生活的氣息都沒有。更奇怪的是所有用品擺設明顯是跟女士有關。桌麵都是些瓶瓶罐罐,束發帶,發夾,麵膜,桌角堆積了些畫作與繪畫工具,床鋪上桃紅的床單和一個占據半張床的巨型人偶,床頭櫃前豎著一束永生花,和一個麵朝下的鏡框。
娃娃臉收拾地很專注,將床底下堆積整齊的鞋全部搬了出來,扯過旁邊早已準備好的四個大袋子,一雙一雙裝了起來。恰巧此時來了電話,娃娃臉去衛生間接聽,齊子默隨手撿起一個袋子,上麵貼著的快遞紙條模糊可以辨認出點信息。
四月,首爾到全州?也就是三個月前?
“誌輝,我是金誌勇……”
“對不起,我一直未聯係你是因為……我以後再和你說吧,現在能幫我個忙嗎?”
“就四個袋子,不會太占地方的……”
“謝謝,給你添麻煩了……”
掛掉電話回來繼續裝包,動作細致謹慎。
“沒帶走的就不會再回來穿了。”看著他手裏的幾雙棉靴子,即使齊子默不懂時尚,不懂女人的欣賞眼光,也清楚這些鞋子隻有一個下場。
娃娃臉置若罔聞,不聽勸地收拾著。他好像幹這活不止一次,雖然動作輕緩但是速度一點也不慢,前後半個小時所有東西打包完畢,不多不少,四個大包。計算很是精準,就像是四個大包裏麵取出來的一樣。
每個大包都份量不輕,尤其是一個裝有繪畫書籍的袋包,看著就知道份量不輕,但齊子默從始至終都袖手旁觀。
有些傻子裝癡情抱不起地硬要死撐,害人害己。那就讓他摔在地下或者砸著自己腳了,自然就會放下了。
“剛才我是鎖好門了吧?”娃娃臉自從開始收拾後又回到了起初的狀態,昏昏鬱鬱的,這是他半天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齊子默沒有理他,因為他看著娃娃臉關門開門連續123,123,地鎖了三次門。
典型的強迫症患者,或者極度不自信的慣有表現。
“如果不介意,請賞臉一起吃頓拌飯吧。”在一個高檔小區內,轉交了袋包的娃娃臉想要兌換諾言。
“出小區後自己下車。”
“能不能從另外一邊出去?”娃娃臉沒有多說,因為他知道被瞧不起是正常的事。
話音未落多久,齊子默從車窗看見了站立在一棟樓下的中年男人便明白了娃娃臉說那句話的用意。
而中年男人身邊一對男女讓齊子默確認了自己的似曾相識並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