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沉,而他眼裏有著比夜更深的墨色。站在陽台上,深秋的冷風灌入單薄的衣領,回頭看向床上睡得正香的人,手中夾著的煙遲遲沒有點上。
秦雨默獨自陷入深深的回憶裏,就像是時間的黑洞,不管多麼久遠,都會在某個點上清晰可辨。這些年慣著她寵著她,竟不知不覺走過了二十多年。
秦雨默重新躺了回去,身邊的人側了側身,片刻又轉了回來,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一隻手臂,口中輕喃著他的名字,在寧靜的夜裏分外清晰。
秦雨默輕歎一聲,“岩石頭,好像是我把你帶壞了。”
一到夜晚就脆弱到恨不得把自己隱藏起來的人,怎麼能成天在感情中遊戲?沒有安全感的人明明不適合。
秦雨默冰涼的指尖輕劃過她的唇沿,戀戀不舍。最終,以唇代替手指落在她的唇角,久久停留。
潔癖?一旦在她那裏,隻不過是躺在漢語詞典裏一個單純的名詞而已,隨時都可為她破例。
席岩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睜開眼,掃了眼熟悉的房間,愣神片刻,翻了個身,緩緩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頭痛欲裂。宿醉後遺症。
手下意識探向身邊,依舊一片溫熱。手指使勁按著太陽穴,懊惱極了,她幾乎可以猜測那張比包公還黑的臉的表情。
用力地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一切,空蕩蕩一片,卻清晰記得,每一次抱著秦雨默的時候,心底就會湧起某種滿滿的充實感和安全感。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想著想著,臉上便已暈開淡淡的笑容。
她衝了熱水澡,趿拉著拖鞋從浴室出來,長發散在肩頭,還在滴著水。迎麵撞上秦雨默,她有些心虛地垂眸。
“起來了?”
“嗯。”接過他遞來的蜂蜜水,一口飲盡,喉嚨如旱地遇到了甘露,瞬間舒爽了不少。
兩個人的身高隻差了半個頭,她微一抬頭,秦雨默的臉便映入她的眼中,那雙微眯的眼正注視著她。
“又失戀了吧!我很好奇,到底是你甩人家,還是人家甩你?”
她白了他一眼,把空杯子往他手上一塞,恨恨地說道:“我就不能無病呻吟?你巴不得我有點事是吧?”
秦雨默左右晃了晃食指,“我指望著哪個男人早點把你給收了。”
“不勞您費心,至少也先讓你栽在哪個人手裏。”
“借你吉言,我媽求之不得。”
秦雨默放下杯子,從浴室拿了吹風筒出來,修長的手指嫻熟地穿過她的發絲細細輕揉著。客廳裏一下子靜了下來,隻有吹風筒嗡嗡嗡的聲音,還有長發絲絲縷縷從指間劃過的觸感。
席岩乖乖地站在原地,任他折騰。近距離,他身上與自己同款的沐浴露味道淡淡地飄了過來。微微抬頭,便看到他做事時一貫專注的表情,還有看起來剛剛晾幹的頭發貼在臉上,忍不住想到了一個極具挑戰性的詞--風情。
席岩忍不住脫口而出:“墨魚啊,你真是人間禍害。”
伸入發中的手明顯一滯,秦雨默隨後關了吹風筒,退了一步,眯著眼打量了片刻,隨即自戀地摸了摸下巴,眉眼一挑,“謝謝,我也這麼覺得。”
秦雨默又趁機將整張臉都湊了過去,在兩個人額頭幾乎相抵處方停了下來,看著她忽紅忽白的臉,心情大好。
00席岩推開他,仰起頭,怒視他,“秦雨默!玩曖昧我也會!”
他當然知道她也會,還比他玩得更過火。秦雨默輕佻地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正視著自己,“我是其他女人的禍害,不是你的,對不對?”
瞬間靜默,席岩一時接不上話來,跑進臥室。
等她出來的時候,早餐已上桌,秦雨默一如往常地在與某位紅顏調情。
“Baby,今天不行,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兩個人膩歪了一陣後,他還不忘對著話筒發出了啵的一下惡心的親吻聲。
席岩冷得不禁抱臂搓了搓,夾了一個黃澄澄的煎蛋,剛狠狠地咬下一口,就被剛接完電話的秦雨默截住,“這個油膩膩的還是別吃了。”
席岩白了他一眼,看著他認真地剝蛋殼,突然發現,他修長的手指不隻彈鋼琴帥氣,連剝雞蛋都那麼好看。
秦雨默慢悠悠地掃了她一眼,“你的發泄方式能不能換個?”
“不收你門票還嫌棄!”
“你還真看得起我。”
“我昨天說什麼了?”
“說你其實愛我愛得死去活來。”
她輕蔑地嗤道:“那不是醉酒了,怕是中邪了。”
他勾了勾唇,“最近頻率高了些。我怕在你中邪前,我先被你折騰死了。”
席岩這才注意到他眼下一片青色,似是一宿未眠,自覺理虧,嘟囔了一句:“下次不會了……”
秦雨默停下手中的活,一臉嚴肅地看著她,“男人都不合你胃口?”
“突然覺得沒意思了。”
“玩膩了?”
“難道你不膩嗎?”
秦雨默搖了搖頭,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再膩也有生理需求。”
“你別死在哪個女人床上讓我替你收屍去!”
“拜托,你別每次關鍵時刻壞我好事我就已經感恩戴德了。”
記憶猛然拚湊了起來,似乎確實有好幾次打電話給他時總會聽到奇怪的聲音。莫非?席岩的臉倏地燙了起來,不自然地咳嗽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