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是認真的。
李澄心一對上他的視線,就再也無從質疑他在說空話。
林見秋下定了決心,卻也沒做那吃了不吐的黑心商,主動說如果李澄心介意,可以把剩下幾天的錢退了。
“如果要精神損失費的話,最好在我能承受的範圍裏,我現在還是很窮的。”
林見秋將自己的口袋翻出來給李澄心看:“我全身上下最值錢的說不定也就是這張臉了。”
“……”李澄心看看林見秋那張貼著白紗和創可貼的臉,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咽回去了。
她也沒辦法反駁。
“如果急著找人找不到的話,我也可以給澄心姐推薦一點其他人選。”林見秋頓了頓,“我有個朋友應該有空,澄心姐要是信得過我,我就找他來幫個忙。”
李澄心隔天就要急著出差,臨時再找人也根本來不及了。
也是出於某些不可言說的隱晦心思,李澄心點頭同意下來。
“我信你一回。”
兩人剛簡單敲定了關於樂樂的事,那邊高警官剛剛從隔壁樓出來,在不遠處叫了林見秋一聲。
大約是發現了什麼新的線索。
林見秋隻來得及跟李澄心打聲招呼,毫不猶豫地轉頭就朝高警官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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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端著兩杯水走過來,卻隻看到李澄心一人。
“咦,林見秋呢?”他左右張望了一圈,沒看到人影,“我這水才倒過來……”
“你自己喝吧,他跟高警官一起去查線索了。”李澄心答道。
“啊?”助手茫然地眨了下
眼睛,“他剛剛撞得那一下聽著都肉痛,不去醫院檢查一下嗎?怎麼還亂跑?”
“他說他習慣了。”李澄心回憶了一下林見秋的狀態,“看起來還活蹦亂跳的。”
“這樣啊。”助手撇了撇嘴,“沒想到他對凶殺案還挺上心的,不會真想往這方麵發展吧?我聽說他跟這個案子其實根本沒有關係……之前我還以為他是想炒作洗白呢,是我誤會他了……”
“沒有關係?什麼意思?”李澄心揚了揚眉。
“我也隻是聽來的啊。”助手壓低了聲音,“好像是說警察在受害人家發現了城西那個商場的袋子,就去調了監控,結果正好看到了林見秋也路過了那個商場……”
“但是監控裏沒有拍到衝突的畫麵,警方也認為凶手不太可能跨越那麼遠的距離來追殺受害人,本來連話都不用問林見秋的。”
“不過好像有人說林見秋記性好,說不定記得什麼線索,就用這個理由申請讓他協助調查了……”
聽起來就是個很敷衍的借口。
做證人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倒更像是聘請了一位“偵探”作為場外援助。
“雖然不知道他手上有什麼線索,不過他心理素質還真好。”助手抓了抓頭發,順口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之前怎麼淪落到那種下場的。”
說起來他還覺得不好意思。
想他還比林見秋大幾歲,也跟著前輩見過不少大場麵了,然而同樣是直麵凶殺案現場,他這個年長的被嚇得直接吐出來,本以為是想作秀的人卻冷靜到不可思議。
不害怕不說,還那麼積極地去查找線索。
人總是對危險的事物報以本能的恐懼。
在還無法鎖定凶手身份的情況下,誰也不能保證凶手會不會是什麼窮凶極惡之徒。
最壞的情況之下,追查者的小命都會有危險。
往年因公殉職或者被凶手及其親友報複的刑警也不在少數。
單就這份心態來說,助手就對林見秋有些刮目相看、乃至肅然起敬了。
李澄心覺得助手想得太多。
林見秋奔著獎金
提供線索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上次在案發現場公然跟警察要錢,給在場的人印象都很深刻。
這次八成也不例外。
畢竟給她遛狗也許隻有這一次,不能給他帶來什麼隱藏的福利不說,還反給他帶來一身傷。
李澄心能理解他的選擇,換做是她遇到這種情況,說不準就直接甩臉走人了。
相較而言,林見秋也還算得上是比較負責了。
但他無意間表現出來的態度,卻讓李澄心無端覺得在意。
李澄心自己想不明白,便征詢助手的意見。
“你說,一個愛錢如命滿腦子都是從各個地方摳錢的人突然跟你說願意賠償精神損失費……會是什麼原因?”
助手不知道話題為什麼跳到了這裏,但他還是認真地思索了片刻,然後試探著推測。
“難不成是他突然得了絕症?”
“因為覺得命不久矣,或者覺得這是上天的報複,所以臨死前良心發現——”
李澄心:“……”
應該還不至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