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姥爺年紀大了,行動日益遲緩,記憶力也在不斷下降。
受到凶殺案的刺激,他們的腿腳就更不靈便了。
兩室一廳的小房子裏,客廳逼仄,擺上一張沙發後,剩下的空間比他們家裏一張餐桌大不了多少。
老人轉不了兩圈就容易撞到牆上、門上、桌角上,磕磕絆絆得很不習慣。
“這地方也太小了,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啊?”
老人絮絮叨叨地抱怨著。
“不就是死了個人嘛,我們家可從來不跟別人結仇,怕什麼啊,不會是警察想獨占我們的房子吧,我聽說現在警察都很窮酸,看到那麼好的大房子,指不定私下裏多嫉妒我們,死了人說不定還高興呢……”
“嘶——”
正在縫衣服扣子的許媽媽手一抖,針尖戳中了手指,血珠冒了出來。
“爸!你在說什麼呢!”許媽媽喝止道,“警察怎麼可能會——”
她生性柔順溫和,從來不會大聲說話,即便急聲勸解,聲音也還是軟的,毫無威懾力。
“警察隻是想破案而已,萬一凶手是個變態呢,新聞上也有那種報複社會的,看到人就砍,你們年紀大了,要是真遇上了,哪裏
跑得掉。”
“再說,房產地契鑰匙都在我們自己手上,哪有那麼容易被占掉的。”
許媽媽低聲勸慰著父母:“這也是為了小贏,警察辦案來來去去的,夜裏也不安生,小贏還要上學,影響到他了怎麼辦。”
“我外孫那麼聰明,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事被影響,他以後可是要幹大事的人。”
老人一臉驕傲,但終究沒有再提搬回去的事,隻嘀咕了兩聲。
“希望那些警察別光吃幹飯不幹事,早點找出那個神經病……”
許媽媽稍稍鬆了一口氣,低下頭繼續去看扣子,卻再難集中起精神。
她開始有些心神不寧。
“叮咚——”
門鈴響了起來。
許媽媽又一針戳中了指尖,她沒顧得上看手,指尖的血占到淺色的襯衫上也不自知,有些慌張地抬起了頭。
她害怕又是警察上門盤問情況。
可這個時間點,除了警察,似乎也不會有別的客人上門了。
“誰啊誰啊,怎麼這時候來呢。”老人嘟嘟囔囔地走向門口。
“等等!”許媽媽叫住了他們。
“幹什麼?”老人皺著眉看她,“又沒做什麼虧心事,你慌什麼?”
“可能是警察。”許媽媽僵硬地笑了笑,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快步上前,“我來開吧。一會兒你們不要亂說話,不然把你們帶回去審問可就不好了。”
“他們敢!”老人冷哼一聲。
但還是依言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轉身回房間了。
許媽媽隔著貓眼朝外看了一眼,不由有些意外。
門外站著個年輕人,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出頭,既沒穿警服,也不是什麼熟麵孔,臉上還有幾道傷痕,看著說是跟她兒子打完架找上門來興師問罪還差不多。
但許贏是不會隨便跟別人打架的。
而且外麵的年輕人臉上帶笑,看起來倒是挺和氣的模樣。
許媽媽將大門打開了一條縫,露出小半張臉,遲疑著問:“請問你是……”
“你是許贏的媽媽嗎?我是陳玥老師的朋友。”
陳玥是許贏的班主任。
“她今天沒有給你打電話說講座的事嗎?因為沒有看到你去,她又覺得這個機會難得,便托我過來問問,你們家有沒有什麼意向。”
“啊……什麼講座?”許媽媽有些茫然。
之前的講座,老師隻聯係了那些有意向的學生的家長。
許贏這個頑固分子自然不在此列。
這話當然不能跟許媽媽直說。
林見秋簡單解釋了一下今天講座宣傳的比賽,一邊提到許贏考了第一名的事。
“上次的周測很明顯不是許贏的真實水平,馬上都快高三了,這樣的狀態可不行啊,她也很擔心許贏,但是單獨找你過去又怕讓他產生逆反心理,就讓我過來替她了解一下情況。還有那個比賽,也是很好的鍛煉機會……”
許媽媽神情略有鬆動。
周測的事情老師也跟她說過,她其實心裏也急得不行,尤其是在經曆過兒子考年級第一之後,那種落差感讓她至今耿耿於懷。
她甚至沒敢跟父母提起周測的事情。
雖然覺得陳老師派一個沒見過的朋友上門有些奇怪,但林見秋說的情況都跟許贏對上了號,他還給了陳老師的電話,說有疑慮的話可以打電話去問。
許媽媽便沒有多想。
“那……請進吧。”許媽媽打開了門,又小聲懇求了一句,“請你不要直說周測的事,他姥姥姥爺還不知道——”
老人從自己的房間裏探出頭,聽到外麵的人誇他們外孫,臉上都是驕傲的神色。
許媽媽一扭頭,使了個眼色,他們才縮回了房間裏。
跟外人打交道的事,基本上都是由許媽媽負責的。
許媽媽請林見秋進了門,給他倒上熱水。
“這是我朋友家,昨天剛臨時搬過來,還什麼都沒有,寒酸了點,請你見諒。”
她有些拘謹地坐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