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球滾進了草叢裏, 卡在了入口處。
小胖墩對此毫不知情,撥開野草往裏走,低著頭彎著腰在地上摸索著。
一場雨將地上澆得泥濘濕滑。
輕微的腳步聲也被陷進鬆軟的土地裏。
許贏站在巷子口,慢慢往裏走, 他背著包, 手指無意識地往側麵摸索著, 那裏有他下課的時候隨手塞進去的美工刀。
他也隻是慢慢摸著美工刀的外殼,並沒有拿出來。
小胖墩埋頭找了半天沒找到玩具, 不由有些不耐煩。
他站起身, 扭過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許贏。
他沒覺得害怕, 因為對方跟了上來, 反而忍不住生氣。
對小胖墩而言,追過來意味著示弱,就像他的父母一樣。
隻要他一生氣,父母總要追在他屁股後麵跑, 一邊道歉,一邊拿來他任何想要的東西。
“你看到我的皮球了嗎?”小胖墩問著問著, 漸漸開始理直氣壯地指責他,“是不是你把我的皮球藏起來了?你剛剛為什麼不幫我撿起來?”
許贏臉上掛著笑,看起來像是很好說話的樣子。
他歪了歪腦袋, 示意小胖墩往裏走。
“我看到球滾到裏麵去了, 你可以再往前走走就能看到了。”
小胖墩遲疑了片刻,還是扭頭繼續往前走了。
許贏緩步跟上。
小胖墩越往前走越覺得雜草多, 沒來得及撥開的草葉劃開他的臉頰,讓他有些吃痛。
他不想再往前走了,站在原處捂著臉, 眼淚汪汪。
如果是他父母在這裏,他就已經開始不管不顧地哭起來了。
“你是不是在騙我啊!”小胖墩憤怒地質疑著。
陰影從他頭頂上打落下來,他一扭頭,就見許贏的臉近在咫尺。
對方眼底的冷光讓他嚇了一跳。
這距離太近了,壓迫感強得嚇人,小胖墩本能地感覺到恐懼,“啊”的一聲往後退,卻被雜草絆倒,結結實實地摔到了地上。
許贏冷冷地笑了笑,手伸過來,摸向他的脖子——
“
許贏!”
有幾分熟悉的聲音在巷子口響起來。
許贏動作一頓。
小胖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嚎叫一般的哭聲在近距離聽起來更加刺耳,許贏皺起眉頭,往後退了一步,才扭頭看了一眼。
林見秋站在那裏看著他。
或許是他的錯覺,第一眼對上去,對方眼底有霜雪一樣凜冽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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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是想幫他找玩具。”
“我家在這裏,走順路了而已。”
“如果沒有其他什麼事的話,我能回去了嗎?我媽還在家等我吃飯。”
許贏神情自若,全無慌張的神色,就好像他真的隻是順路到那裏一般。
小胖墩抽抽噎噎地趴在母親懷裏,除了一身泥濘和受到的驚嚇以外,沒有受到任何實際傷害。
中年女人怒瞪著許贏,滿是懷疑:“你不會就是嫉妒我們家添添才故意嚇他的吧,虧你還一副好學生的樣子,怎麼心思這麼陰暗啊,萬一把我家添添嚇壞了你負得起責嗎?!”
高警官按了按眉心,感覺到有些許頭疼。
中年女人掐著腰數落起許贏來就停不下來,好像自家兒子哭兩聲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說不準差點就沒命了呢,現在的結果算是不錯了。
高警官把這話咽回去。
這種事沒有得到證實,他自然不能亂說。
再扭頭看林見秋,正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位置看戲。
高警官不由歎了口氣,強打起精神,試圖調解。
中年女人不依不饒:“警察同誌請你們一定要好好教育這種學生,小小年紀不學點好的,怎麼能欺負小孩子呢,就算沒爸,你媽沒教你禮貌禮儀尊老愛幼嗎?”
高警官聽得心頭一動。
許贏皮笑肉不笑,隱約見點煩躁的怒意,但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小贏!”許媽媽匆匆趕到。
“媽。”許贏扭頭看了她一眼,又平靜下來。
“聽說你跟人家吵架了,是為了什麼事?”許媽媽問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許媽媽說
著又去看中年女人:“不好意思啊,如果有什麼問題你盡管說,我們願意賠償。”
她語氣軟,態度也算誠懇。
中年女人想著她也是當媽的人,倒也沒有再咄咄逼人地指著她鼻子罵。
因此女人隻是哼了一聲:“我缺你們那點錢嗎,還是回去好好教教兒子吧,別教出個社會敗類來。”
這話其實很不好聽。
但許媽媽並沒有反駁,反而好脾氣地應了兩聲。
這個是她好名聲的來源,她從不跟人爭辯,一些矛盾和摩擦也就消散於無形。
許贏也習以為常,直愣愣地杵在母親身後。
隻在對方母子轉身離開的時候,他的視線一直追著對方跑,直到女人“啪”的一聲用力關上門。
許媽媽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高警官:“這件事不要緊吧?有記錄嗎?會不會對小贏上學有什麼影響?”
高警官看了許贏一眼,隻依據眼下的情況來說:“隻是調解一下鄰裏關係,不會記錄在案的。”
如果涉及到其他案件,那就是另一說了。
但現在還沒有明確的證據。
許媽媽放下心來,臉上不由露出笑意,拉了拉兒子的手,又問高警官:“那我們現在能回去了嗎?小贏晚上還要做作業。”
高警官點了點頭。
等到母子倆離開,林見秋才從角落的位置裏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