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趕到的時候, 許贏已經躺在了地上。
許贏並未徹底失去意識,隻是捂著腹部和手腕低聲呻|吟著,乍一聽起來像是遭受了什麼非人的待遇。
但粗略打量一眼,暴露在外麵的皮膚上沒有什麼顯眼的外傷。
林見秋坐在旁邊的台階上, 葉懷霜正幫他處理肩上的那道傷口。
以那把菜刀的大小和銳利程度來說, 傷口並不算太嚴重, 但林見秋穿的是淺色的襯衫,血流了不少, 浸濕了肩上一大塊, 便顯得格外刺目。
更不要說臉上、脖子上,甚至脫下外套的胳膊上, 都有明顯的紅痕。
青年人看起來並不比那個倒地的少年強壯多少, 看上去反倒更為狼狽。
可事實就是躺在地上嚎著的是那個看起來沒什麼大礙的。
高警官和同事站在林見秋的麵前,欲言又止,最後公事公辦地問道:“能說明一下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嗎?”
林見秋麵不改色地說:“我是正當防衛。”
高警官看向旁邊的葉懷霜。
葉懷霜微妙地沉默了片刻,也說道:“我可以作證。”
這本來就是事實。
許贏帶來的菜刀、林見秋身上的傷口, 都是鮮明的物證。
這點上倒是沒什麼好說的。
而且自從意識到許贏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之後,不知道多少人看了忍不住在心裏暗爽。
許贏今年才虛歲十七, 還沒有成年。
未成年人犯罪是最讓人頭疼的。
若是那些沒有主觀惡意,或是有因由的報複便罷了,最令人如鯁在喉的還是那些故意仗著自己未成年身份肆無忌憚地作惡的。
哪怕全然出於主觀上的扭曲惡意, 手段再如何殘忍, 他們也不可能真正得到應有的懲罰。
未成年人無法被判處死刑,也會因為年齡的因素而獲得減刑。
關上十年、二十年出來之後, 與社會脫節,本身精神狀況與三觀就不穩定,又是一顆讓人頭疼的定|時|炸|彈。
雖然很多人正在為這樣特殊的情況而努力, 試
圖推動法律變革,但至少目前這個階段,他們對此無可奈何。
無論內心多麼不滿與憤怒,他們也不能表現出來。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看他被揍一頓,也算是多少泄了點心頭的火氣了。
於是沒人再在意這起“正當防衛”的合理性,問過兩句之後記錄在案,就算是默認了。
剩下的與凶殺案相關的才是大問題。
許贏被送去附近醫院做了點檢查,骨頭沒斷,也沒有傷口,隻有幾處有幾道明顯的淤青,最多也就是痛了些,並不危及性命,也不會影響活動。
檢查完,許贏也慢慢緩過來。
除了因為疼痛而控製不住有些扭曲的神情以外,他全程都有些散漫,臉上既沒有懊惱,也沒有惶恐。
警察問及凶殺案的事,他既不承認,也不反駁,沒兩句就東拉西扯嘻嘻哈哈沒個正形。
他有恃無恐,有心給警察添亂,像是恨不得警察朝他臉上再來兩拳。
警察毆打嫌疑犯。
聽起來也是個很有趣的話題。
不少人都憋著氣。
直到有人接完電話,轉過頭來對許贏說:“你媽媽說人是她殺的。”
許贏的臉色才微微變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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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媽媽是藏不住心事的人。
自打警察晚上再度上門開始,她就已經有些繃不住了。
看到警察拿出那副帶血的橡膠手套之後,她眼前一黑,險些昏厥過去。
這麼大的反應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警方來找許媽媽,是因為找到了新的線索,有住戶說看到過許媽媽平時做家務時會戴那種手套防止傷手。
樓上的住戶又說那天晚上好像聽到樓下開關門的聲音。
且不論樓上那位是不是真的正巧聽到聲音,還是想借機找理由撇清自己的嫌疑,門外發現疑似作案道具的東西,已經讓許媽媽一家被關注到了。
追問了沒兩句,又聽警察問及兒子去哪兒了,許媽媽立刻就崩潰了。
人是我殺的。
她想也沒想張口就把罪行攬了過來。
她甚至
還沒有完全確定自己兒子有沒有殺人,完全是出於本能。
被帶回警局後,許媽媽一問三不知。
什麼時間點去了戴先生家,用了什麼理由,怎麼在沒有用藥的情況下殺死一個成年男人,又為何要殘忍地殺害那樣的年幼的孩子……
許媽媽回答得顛三倒四,絞盡腦汁也不能讓邏輯自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