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春雨對丈夫的說辭是加班。

聚會途中,雖然倪春雨並沒有跟李澄心一直坐在一起,但一直關注著她的狀況。

趁著李澄心注意力轉移的時候,她就偷偷把藥放進了對方的酒杯、盤子和碗中的湯裏。

等到藥

效發作,李澄心意識不清的時候,倪春雨找了會所的服務員,隨意找了個借口就讓他們幫忙把李澄心引到了無人的空房間裏。

預想中最好的結果,就是李澄心在藥效下衝動對倪春雨動手,倪春雨躲避要害,及時報警,抓個人贓並獲。

然而接下去的一切都沒能按照她原先的預想發展下去。

李澄心進了房間便靠在沙發上陷入昏睡,別說捅人,連交流的機會都不給。

倪春雨隻能自己握住了刀。

那一刻,她自己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當冰涼的刀刃抵在自己的腹部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了害怕。

那把刀是會所裏備著給客人切水果的,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刀口很鈍。

靠自己的力量刺下去一定是個很痛苦且漫長的過程。

倪春雨心生怯懦,想要打退堂鼓。

她並不知道卓玄月已經提前在房間裏裝了攝像頭,將她的猶豫遲疑拍了個正著。

卓玄月以重新商量計劃為由,將她哄進了旁邊的女廁所。

進了隔間之後,卓玄月便露出了他的真麵目。

他麵不改色得切下了倪春雨的手指作為警告,最初那一刀也是他捅下去的,倪春雨用力掙紮了一下,才勉強避開了要害。

那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是真的想要殺了她的。

倪春雨滿心惶恐,本能的求生欲卻也隨之爆發,卓玄月怕她掙紮太過影響效果,才丟下刀遞回到她手裏。

“想想你最親愛的丈夫。”

僅這一句話,倪春雨便重新安分下來。

男人將她留在房間裏,獨自出了門,順手反鎖了房間。

為了避免出現更多的意外,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一直躲在旁邊的廁所裏,通過攝像頭和外麵的聲音關注著進展。

一直到警察到來,確認了倪春雨重傷瀕死,而李澄心是唯一的嫌疑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且不提作案過程中的那些漏洞,迎麵撞上跟警方和李澄心有關的人,算得上是他運氣不好。

之後的事就是警方所知道的了。

他偷偷潛進醫院,也是要確認倪春雨的死亡,這樣才能真正給李澄心蓋上“殺人凶手”的名號。

然後就被呂文宇抓了個正著。

倪春雨因此保下一條性命,但視若珍寶的丈夫卻徹徹底底地恨上了她,離婚分手的決心前所未有的堅決。

該說幸還是不幸呢?

林見秋並無意參與進這個話題討論。

到這一刻,案件全過程都已經清晰明了,主謀卓玄月雖然仍然死咬著還沒有認罪,但倪春雨這邊的證據卻不少,足以給他的罪行蓋棺定論。

倪春雨因為重病臥床,而沒有被帶到警察局,甚至也不太可能去坐牢,但金錢、名聲、健康、精神支柱……她一樣也不剩下了。

對她來說,這恐怕要比她坐十年牢更加可怕。

剩下的事情就跟林見秋沒什麼關係了。

忙碌了許久的警察也終於可以暫時收工,高警官合上筆記本,朝旁邊看了一眼。

“不過話說回來,卓玄月好像並不是你想要找的那個黑衣男人。”

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都與文小滿見過的那個人的特征有著明顯的不同。

林見秋發了照片給文小滿看過,對方也覺得並不相像。

給林見秋寄合成照片恐嚇的並不是這起案件的凶手。

線索就斷在了這裏。

“案件之間沒有關聯是好事。”林見秋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如果不是同一個人,那個人到時候自然還會來找我的。”

高警官:“不會覺得麻煩嗎?”

林見秋:“習慣了。”

高警官:“你這個體質還真是挺特別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感慨之後就沒了下文,林見秋下意識扭頭看了他一眼。

高警官已經換了話題:“既然天天往犯罪現場跑,你以前就沒有考慮過當警察什麼的嗎?”

林見秋的洞察力和經驗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突然覺醒的,必然是經過了長時間、大量的打磨。

無論是真的看過無數現場也好,或者隻是深入了解過相關的書籍資料,都能說明他

本人對這一行當並不排斥。

而且天賦驚人。

至少也要比他在音樂一途上的天賦強得多。

這個問題是出於高警官私人的好奇心,林見秋也以同樣輕鬆的語氣回答他。

“想過——很久很久以前,在夢裏吧。”

在“前世”的夢裏。

-

林見秋再見到李澄心就是幾天以後的事了。

李澄心在醫院住了幾天,要等到做過第二次複查之後才能離開。

林見秋是來歸還他之前從她那裏借來的資料的,順道當麵彙報一下她家狗的近況。

——樂樂最近被寄養在相熟的寵物店,狀況還算穩定,還是跟以前一樣,一看到熟人就忍不住往人身上撲。

林見秋便也隻答應幫忙看望這一次。

當然也是要付錢的。

林見秋將東西放到一邊,點開手機上自帶的計算器,開始跟李澄心算賬。

他自己心算更快,但作為有良心的打工人,他還是要將一筆筆的明細跟李澄心說清楚。

“……算上之前澄心姐的委托費,還有路上打車的報銷……去寵物店的時候給樂樂買了一袋小零食……”

旁邊趁機圍觀八卦的小護士聽得眼角直抽,心說這小哥看著長得挺帥的,沒想到這麼扣扣搜搜斤斤計較。

平時這得是過得有多慘啊。

然而再看躺在床上的女人,似乎毫不在意。

這兩天精神氣提上來一些,她臉上也見了血色,聽著這扣扣搜搜的算賬法,一點也沒生氣,甚至時不時大方的揮手,應允年輕人的“四舍五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