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有那麼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還躺在沙發上。

準確地來說,是靠在葉懷霜的懷裏。

先前吹頭發的時候,他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之後葉懷霜也沒叫醒他,任由他維持著這個姿勢一覺睡到了晚上。

“醒了?”葉懷霜的聲音從上方傳過來。

畢竟是靠在他身上,林見秋稍微動一動,他就立刻覺察到了。

他低下頭,微微眯了眯眼,在昏暗的光線之中準確無誤地對上了林見秋的眼睛。

室內唯一的光源就是葉懷霜手裏

拿著的平板,屏幕上白光幽幽,不算太刺眼,但在暗處足夠醒目。

林見秋僅僅隻是翻了個身,揉了下眼睛,幹脆躺平了。

好在沙發夠大,塞得下他大半個身子。

他伸手夠到茶幾上的手機,點開看了一眼,已經很晚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起碼沒有一覺睡到第二天晚上。

林見秋按了按眉心,或許是因為剛醒,意識還有些昏沉,像是被人丟進滾筒洗衣機裏轉了幾個來回。

葉懷霜的手附上來,問他:“不舒服?”

林見秋點了點頭,又伸手揉了揉脖子,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有點硌。”

葉懷霜沒惱怒,也沒把人從他懷裏丟出去,反倒應下來:“下次我會記得給你塞個抱枕的。”

不知道哪裏戳中了林見秋的笑點,他沒忍住笑了出來。

林見秋一邊笑,一邊說道:“你可以把我叫起來的。像這樣你什麼事都幹不了。”

而且也都不舒服。

葉懷霜很坦然地答:“我不想吵醒你,而且也難得有空多看看你。”

林見秋挑了挑眉:“看我睡覺嗎?”

葉懷霜:“嗯。”

睡著的樣子也很可愛。

林見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多少還是有些遺憾:“難得有假期,現在這個點再出門也太遲了,超市都關門了。”

“可以明天再去。”葉懷霜語氣難得強硬了一些,“你這段時間太累了,更需要好好休息。”

“這個點?”林見秋又看了一眼時間。

沒到深夜,但也不早了。

出門尷尬,大部分作息規律的人這時候已經睡覺了。

葉懷霜雖然活得清心寡欲,但因為工作的緣故,生物鍾並不穩定,這個點通常還在工作或者看書。

但他卻試圖讓林見秋養成良好的作息。

“你可以回房間繼續睡覺。”葉懷霜提議道,“明天早上也許可以早點起床,還來得及按時吃個早飯,這兩天最好待在家裏好好休息。晚上你餓的話,廚房裏還有——”

他在理智地分析和規劃行程。

林見秋這些天透支太過,不是下午睡的幾個小時就能輕易彌補回來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林見秋抬了一下手,在他低頭的時候碰到了他的嘴角。

隻是無意間撞上去的,兩人同時怔了一下。

林見秋先回過神,幹脆伸手,捏了一下葉懷霜的臉頰。

葉懷霜這時候沒戴眼鏡,在他臉上作亂的手就更暢通無阻。

“怎麼了?”葉懷霜沒有阻止,隻是不解地看過去。

“葉老師。”林見秋忽的說道,“我們好像還沒有在一起睡過吧。”

葉懷霜頓住了。

雙重意義上的沒有在一起睡過。

原因有很多。

其一是忙,其二是出於教養帶來的尊重。

另一個更隱晦一點的理由是對於現狀的滿足——

能夠有對方陪在自己身邊,或許就已經用光了所有的運氣,看到的沒有一丁點的壞處。

就連意見相悖的爭論也是生活中的樂趣所在。

基於此,似乎本就不該奢求更多更熱烈的東西了。

讓一切都順其自然。

——委婉點的話,大概可以這麼說。

這是一個惡趣味的玩笑。

葉懷霜已經漸漸熟悉林見秋每一個微妙的反應。

不知道哪裏又惹得他有些莫名的不爽,便找了些會讓葉懷霜難以招架的方式來調侃他。

葉懷霜也並不總是一味地附和他,偶爾也會反擊回去。

總會有那麼一兩次,辯到最後啞口無言的會是林見秋。

如果換一個時機,葉懷霜或許會跟他深入一下這個話題。

不過他隨之想到的就是林見秋的身體狀況。

幾天沒好好休息,早上又落了水,正是最疲勞的時候,鐵打的身體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先前路上的時候,他就感覺林見秋似乎有點低燒,回來之後量了體溫還算正常,不過明顯精神不太好。

但回來路上買的藥也沒吃,還有沒喝的薑湯……

林見秋意識到葉懷霜走神,又捏了下他的臉頰,冷

不丁地問:“在想什麼?”

葉懷霜順口便答道:“薑湯。”

林見秋:“……”

葉懷霜接著說道:“放了太久了冷掉了,等會兒重新再煮一點,晚上稍微少喝一點……”

這時候想的還是薑湯。

林見秋眯了眯眼睛。

原先是真的玩笑,這時候倒是有了些莫名的惱怒。

他臉上也沒見怒意,反倒翹了翹唇角對葉懷霜笑得溫和。

葉老師今天穿的還是襯衫。

最近天氣熱,不用上班的時候,扣子也沒有規規矩矩地全部扣嚴實,領口也因為長時間壓著而有些皺褶。

林見秋抬了手,撫了撫葉懷霜的衣領,然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猛的揪著他的衣領往下拽,迫使他低下頭。

一個吻粗魯地撞上去。

淡淡的鐵鏽味在唇齒之間彌漫開來。

葉懷霜怔了怔。

不是因為突然襲來的吻,而是看到林見秋臉上的笑。

帶著幾分偷襲成功的得意和挑釁,笑得愉悅。

林見秋眨了下眼,無意識地舔了舔唇角磕破的血痕,慢條斯理地拖長了語調。

“葉老師,你不會是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