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就算麵對死亡他也就不會覺得痛苦了。

賀銜華一邊想著,一邊緩緩抬起腳步,朝那裏走過去。

這不能怪他。

畢竟他已經走投無路,哥也不願意相信他。

他的父母、他的親人都早已離世,隻剩下他一個人,在這世上,他最重要的人就隻有“齊越澤”一個人。

本來他可以忍受的。

哪怕那個自大傲慢的大少爺跟齊越澤在一起——隻要哥喜歡,他可以忍下去。

隻要哥不會因此將他推開,依然將他當做信任的人。

為此,他甚至做好了一輩子隱瞞自己的對他的妄念的準備。

但齊越澤不能

去懷疑他,不可以對他露出失望的眼神。

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

他已經沒有時間和機會去重新獲取齊越澤的信任了。

倒不如趁著他什麼都還不知道的時候……

賀銜華上揚的嘴角慢慢拉了下去,他伸手捂住了臉,有水滴落到他的手指上。

冷的似乎是雨,混在還未冷卻的眼淚裏,從手掌下方順著臉頰滑落下去。

都是那個男人的錯。

賀銜華回想起那個漆黑的夜裏,陌生的男人站在他的家門口,對著他露出冷笑,宣判他的死刑——

或許是和他的夢境融合在了一起。

他已經分不清楚了。

他一步步靠近舊倉庫,背後的月亮一點點被籠罩在烏雲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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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

賀銜華踩著夜色回家,帶著一身的酒氣。

即便買醉到意識不清,他依然堅持不懈地思索著該如何讓齊越澤消氣。

正如齊越澤查到的那樣,他確實對邱家姐妹動過心思。

在他看來,齊越澤是邱謹言的恩人,邱謹言幫他是理所當然。

而且她不是沒有能力,隻是出於個人的喜惡而不願動那些觸手可及的資源。

隻能說對於邱謹言而言,齊越澤並沒有那麼重要。

至少遠沒有她那個妹妹那麼重要。

這讓賀銜華很不滿,並在暗地裏產生過利用邱妹妹來挑撥邱謹言和沈家關係的想法。

如果一切順利,因為和齊越澤的朋友關係,邱謹言甚至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他險些就付諸實踐了。

在那之前,他的想法就被齊越澤覺察到了。

齊越澤因此第一次對他發了火,再三警告他不準打那些歪心思,並勒令他回家反省。

賀銜華始終沒覺得利用邱家姐妹是什麼過錯,那也隻是無關緊要的人物罷了。

但他自此反應過來,齊越澤很在意。

既然齊越澤介意,賀銜華便不會再去做,不是覺得不應該,隻是害怕齊越澤真的不要他。

自從被

趕回家之後,賀銜華滿腦子想的都是該如何彌補才能讓齊越澤消氣,得以回到他身邊。

那時候他以為未來的時間還有很多,慢慢來也不用著急。

但就在那個晚上,一個男人出現在他的家門口,看到他的時候便轉過頭來與他對視,顯然已經等候多時。

你是誰?

賀銜華甚至不記得自己當時到底有沒有真的問出來。

「我是誰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父母和你所犯下的罪行。」

男人的麵容隱沒在黑夜裏,語氣平靜得如同一汪死水。

賀銜華的腦袋嗡嗡作響,仿佛一片灰暗的煙花炸裂開來之後,隻剩下一片空白。

男人站在走廊邊,他隻要往前一步,一抬手,就能將他推下去。

六層的高度,摔下去非死即殘。

就算勉強活下來,或許一輩子也說不了話了。

賀銜華的大腦裏閃現過很多的想象,腳上卻仿佛灌了鉛,一步也邁不出去,伸出去的手揮了幾下,怎麼也碰不到男人的衣角。

於是他隻能僵立在原處,聽著男人一件件羅列著他們的“罪行”。

他的父母是詐騙犯,謀財害命,令受害人蒙受汙名至今。

隻是他們皆已過世,法律無法再製裁他們。

然後就是賀銜華自己。

心安理得地接受不義之財,詐騙同行的留學生並汙蔑對方盜竊,害得對方險些客死他鄉。

自己拍拍屁股換了個國家換了張幹淨的麵皮,卻依然未曾改過自新,甚至曾數次試圖□□。

隻是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不好,最後都沒有成功。

零零總總的黑曆史,都並非虛言,有些是發生在遇到齊越澤之前,有些是在遇到他之後。

但無論之前還是之後,都是齊越澤不知道的事。

賀銜華曾經在幾個國家之間輾轉過,中間跨度不小,做事也極其小心,齊越澤也從未追究過他過去的事,他便自以為做到了天|衣|無|縫。

等到他裝乖裝了幾年徹底取得了齊越澤的信任,

才敢背著他做些更出格的事。

他並不介意讓齊越澤知道他的過往,但男人所說的秘密裏,卻有絕對不能讓齊越澤知道的事情。

慌亂之下,被酒精腐蝕的大腦根本無法支撐他冷靜地去掩飾反駁。

也來不及阻止對方繼續說下去。

「……買凶謀殺的對象名單裏,有“葉臨雲”和“林見秋。」

「我沒有說錯吧?」

男人第一次用上了反問句。

天邊的雲被風吹開,露出後麵的月亮,明亮的月光灑落下來,賀銜華看清男人的臉。

他忽然想起來,似乎就在不久之前見過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