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煦幾乎被他帶跑了,難得一個停頓的問句,他下意識就答道:“兩個。”

他愣了一下,並沒有露出懊惱的神情。

那些信息對他而言並不是需要保守的秘密,即便被猜出來的也無關緊要,隻是林見秋一照麵就把這些沒有刻意透露的信息猜了個七七八八,還是讓他平白地生出幾分憋屈感。

“他們比我厲害,做過很多事,很有經驗。”蘭煦趕在林見秋開口之前趕緊說下去,“不過你們找不到他們的,他們都不在雲城,而且有一個在國外,就算抓到也沒有用。”

“不在雲城。”林見秋挑了下眉,“你不知道這樣的人更好找嗎。”

那就意味著他們隻能隔空交流,要麼網絡要麼電話要麼信件,總會留下痕跡。

蘭煦呆了一下,幾乎立刻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我已經托人把網上所有的痕跡都清除了。”

他反應很快。

難怪這麼個“新手”能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來。

林見秋麵不改色,對蘭煦笑得有點諷意:“人外有人知道嗎,小朋友。”

蘭煦沉默了片刻,肉眼可見地冷靜了下來。

“是我找你過來。”他自言自語道,“我有事想問你。”

他沒聽到林見秋的回答,也沒有再表現出急躁的模樣。

思索片刻之後,他抬頭看著林見秋,表情很認真,他說:“我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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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煦的故事說起來並不複雜。

他有個人渣父親,酗酒爛賭還招小姐,簡而言之沒一處可以稱之為“好人”的地方,蘭煦小時候跟著母親一起被家暴,養成了內斂的性格。

換作旁人,他要麼走上父親的老路,要麼變成一個自卑怯懦的底層人士,但他聰明,而且早熟。

長大一些之後,他意識到父親比他過去想象的還要人渣。

他還用妻子當做酒費賭資,說直白點,就是他逼著妻子出去賣。

蘭煦的母親是被買來的媳婦兒,不識字也不認識路,又沒有一技之長,離了丈夫兒子就無家可歸,加上本性怯懦,總是逆來順受。

等到蘭煦懂事的年紀,他也試著報警,但總被以“家務事”為由各種推諉,不了了之,反倒是等警察走後,他母親便又迎來丈夫的一頓毒打。

蘭煦記得他母親總是將他護在懷裏,背後開玩笑說她皮厚經得住打,讓蘭煦不要跟他父親生氣。

話這麼說倒也沒錯,他母親沒被打死,最後倒是帶著一身病不治身亡的。

不一定是絕症,蘭煦至今不知道她是生了什麼病,因為沒人帶她去醫院看過。

蘭煦母親過世的時候他才剛上初中,父親被追債求助無門,便將主意打到長得還不錯的兒子頭上。

他知道某些上位人是有些特殊的癖好的。

不過蘭煦雖然沉悶,但為人警醒,找到機會將他父親的心思捅了出去,還帶著一身父親家暴出來的傷痕,看起來格外淒慘,連一向冷漠的鄰居都於心不忍。

那時候他正處於義務教育階段,拿著全額獎學金進的重點中學,他成績很好,老師喜歡他也同情他,得知情況之後上報學校。

學校很重視這件事,想盡辦法做了協調,給換了監護人。

新監護人對蘭煦不好不壞,不過至少保證他吃穿,沒打罵他,就足夠讓他心滿意足並且心存感激。

但蘭煦的父親卻不依不饒,被關進局子裏好幾次,一出來就去蘭煦學校堵人要錢。

他沒皮沒臉,力氣又大,蘭煦知道自己不能跟他硬碰硬,因此每回都乖乖掏那一點用來吃飯或者買書的生活費。

當著外人的麵,最多拍上一巴掌,他父親也就罵罵咧咧地走了。

重點中學的校風還算不錯,霸淩事件並不多,都是埋頭學習的主,心思單純些,看到蘭煦這麼慘兮兮的模樣便隻有同情,加上他脾氣好,人緣倒是漸漸好起來,還有不少人願意主動接濟他。

蘭煦也就不覺得自己有多麼淒慘。

初中三年就這麼不好不壞地過去了,蘭煦為了擺脫父親的騷擾,在老師的幫忙和指點之下,考上了雲城的高中。

但是就在他拿到高中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傳來了他父親過世的消息。

據說是喝酒喝得太多,走夜路跌進深坑裏摔死了。

後事沒叫他操持,人渣爹生前跟親戚吹牛說做生意賺了大錢要發財了,親戚信以為真,一聽到他摔死的消息便急急忙忙衝出來主動接手,並且死死瞞著蘭煦這個親兒子。

結果讓人啼笑皆非,喪事辦完了,親戚去找人渣爹的“律師朋友”,才發現要繼承的隻有一屁股債,當即一哄而散。

蘭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親戚沒來找他的麻煩,他對父親也沒感情,這種結果倒不如說讓他鬆了一口氣。

高中同樣是市重點,學校看中成績,學生們也很少搞些悲春傷秋的青春瑣事,整天埋頭在各大試題之中,沒什麼人會盯著同學的舊衣服嘲笑。

蘭煦的高中生活還算過得去,隻有一件事讓他耿耿於懷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