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他們的調查任務已經失敗過好幾次了。
金霄已經做好打道回府的準備,卻沒想到正巧一腳踩中了這個“意外之喜”。
林見秋是第二個驚喜。
金霄說:“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你肯定早就已經死了。”
林見秋說:“差不多。”
他微微抬了抬脖子,指著頸側動脈附近的傷口給金霄看。
“我跟其中某個人單獨賭了一場,賭我能活下來,但隻有中心區域相對安靜。他們那時候的各個房間倉庫都分得太明顯了,搞點火|藥根本不是問題。”
爆炸之後,他趁著混亂往西跑。
但在存放武器的房間被人冒充進入之後,跟林見秋打賭的那個人已經意識到自己變騙了,第一反應便是死盯著他。
爆|炸響起的時候,他也立刻投入了最多的人力去抓林見秋。
林見秋跑出去也就幾百米就被抓回來,迎來的是幾張暴怒的高層的臉,他們是真的想殺了他,更想千刀萬剮才解恨。
兩三刀下去差點就劃到動脈,但有人在那時候反應過來,覺得此地不能久留。
一群能主事的人開始激烈討論要不要立刻搬走,林見秋被丟在地上無人問津,他以為自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倒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但事實上他再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了地下室,沒多久又換了個新的遊戲場地。
林見秋對此頗為失望,但換了個地方之後,他反而更能苟命了。
來到這裏之後,那些人專程找人做了遊戲策劃,建立了一定的秩序,可鑽的空子多了,死亡率下降了一些,但本質與過去那個慘無人道的”遊戲“毫無區別。
金霄也是後來才從別的地方知道那個區域限製一天隻能殺一個人,否則會受到很嚴厲的懲罰。
換句話說,當時那個殺了同伴的男人很有可能隻是嚇唬他。
可生死一念之間,那不是理智能控製的。
金霄也隻能苦笑,也越發敬佩林見秋的“堅持”。
林見秋也隻是涼薄地笑笑:“我以前是準備做律師的,以我的情況,我知道有至少十種方式證明我無罪殺人而免於懲罰,在這種地方——”
說得直白一點,在這種地方,一則確實情有可原,二則……
根本沒人在意你到底有沒有殺人。
能不能平安回歸還是兩說,在一個根本沒有法律的地方講法律,那就顯得有些滑稽了。
就算回去了,隻要堅持認定自己沒有殺人,隻要沒有找到絕對的證據,那就是疑罪從無。
林見秋過去敬畏法律,現在所有的堅持卻不是因為在意法律。
“我想記得自己還是個人。”林見秋說道,“一個活在現代文明社會的人。”
哪怕做行屍走肉,也不想被那些茹毛飲血的野獸同化。
那讓他保持著最後一點理智和尊嚴。
金霄看著他,張了幾次嘴,沒說出一句話來,最後也隻能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就那麼看著他。
林見秋很少有不笑的時候,說起往事也不覺得痛,伸了個懶腰站起身,還能看著天空感歎。
“最近兩年被送進來的人越來越少了,所以他們才製定了限製殺人的規則,你是時隔三個月的第一個,這是最久的一次,也許是外麵的調查讓他們緊張了吧,說明起了效果。”
“隻要沒有人再被送進來,那我就算死在這裏也值得了。“
金霄喉嚨幹澀,忍不住問:“你就這麼相信他們?”
林見秋眨了下眼,有些無辜地笑:“我相信正義永遠能戰勝邪惡。”
執行任務的人身上肯定帶著一些可以傳遞信息的東西。
林見秋沒有追問過金霄到底有沒有什麼東西。
他的心底就如同一汪死水,金霄看了也不知道他是沒希望還是太過於有信心。
林見秋說,過程不重要,最終達成目的就足夠了。
金霄琢磨了一下,覺得有道理,然後在兩個月之後將這句話還給了林見秋。
那一天上空響起了直升機的聲音,有人直覺不對,從中渾水摸魚,整個封閉的牢籠裏混亂一團。
隻要有一個人開槍,就會有更多的人驚慌失措,造成更多的衝突。
金屬大門不知被誰打開,一人站在門前呆愣許久,不確定地往前幾步,沒有迎來守衛的槍子,他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懷裏東西一丟,便飛快地跑出去。
然後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林見秋也意識到什麼,心情也難免生出些許波瀾,然而他卻沒來得及再跟金霄分享些什麼。
有人在混亂中開槍,金霄將他按倒在地,胸口出現一個血窟窿。
就差那麼一點。
幾個小時以後,整座荒島都被軍|隊控製住,林見秋沒能高興得起來,站在金霄的屍體前發愣。
直到金霄躺到擔架上,被蓋上白布,那張帶著傷疤的臉消失不見,林見秋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金霄最後跟他說了什麼。
“回去以後,你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