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不同於弓箭手,更注重的是集體力量而非個人能力,炮兵部隊裏多一個少一個神射手無關緊要,要緊的是嚴格遵守紀律、按照指定的流程完成射擊諸元校訂,將炮彈發射到指定的區域;具體某門大炮是否擊中目標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炮彈平均分布在指定的轟炸區域,以達到火力充分覆蓋的目的。在這樣的指導思想下,每個炮兵都是集體中的一份子,不可能出現什麼孤膽英雄,也沒有多少自由發揮的空間,這樣的氛圍難免使年輕人感到拘束。
尤裏·波波夫中校所說的“狩獵”指的是寇拉斯軍炮兵用來釋放壓力的一種遊戲——指揮官不做具體的戰術要求,允許炮手自由選擇轟擊目標,至於能否擊中目標,全看個人的技術和運氣。這種玩法頗有競技趣味,通常是在靶場上進行,今天是特殊情況:敵軍已經潰退,而本該負責銜尾追殺的騎兵還在千裏之外的列車上,隻能依賴炮兵繼續殺傷逃敵,這就為“狩獵”比賽創造了條件。
戰場變成賽場,中斷須臾的炮聲再次響起,為了在“賽場”上大出風頭,炮兵一旅的小夥子們全都打起精神,拿出全身本領,根據敵軍戰馬的奔跑速度算出提前量,追著他們的屁股不斷開炮。
這種帶有娛樂性質的攻擊方式竟然收到出乎預料的效果,倉皇逃亡的帝國騎士在通往城門的大道上擠成一堆,結果全都成了活靶子,被轟得人仰馬翻。克勞茨也是奇怪:為何自己的人馬逃到哪裏,身後飛來的炮彈總能及時的落在頭上?從車站撤回城裏這十裏路,成了遍地血腥的屠宰場,於逃亡中遭炮擊殺傷乃至陣亡的騎士甚至比之前冒著彈雨衝鋒時還多,最終平安逃回贖罪堡者不足三分之一,再減去幾乎全軍覆滅的鷲馬騎士營,克勞茨賴以維持遠東舊秩序的班底隻剩千餘人馬,遭受了一場徹頭徹尾的慘敗。
就在炮兵一旅興高采烈地“打獵”時,羅蘭也在飛艇上俯瞰戰場,眼中湧現奇異的光彩。
或許隻是偶然現象,或許是長期訓練形成了條件反射,炮兵一旅竟然在自由狩獵中打出一次精妙的配合,發射出去的炮彈沿著敵軍撤退的軸線向兩側呈正態分布,形成一道弧形帷幕,並且伴隨敵軍逃亡的節奏向前節節延伸,使敵軍總是處於彈幕的籠罩之下。
炮彈形成彈幕,追趕著敵軍推進——以高空鳥瞰的角度審視這種壯觀的場麵,羅蘭內心的震撼無以言表。
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一種奇妙的既視感湧上心頭,似乎在哪裏看到過類似的場麵?
肯定不是在瓦雷斯!
回想穿越前在地球上的生活經曆,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沒有親手摸過大炮的羅蘭同學很自然的聯想起軍事小說和戰爭電影,經過長久的思索,唇角浮起一抹釋然的微笑。
他終於想起來了。
“父親,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匆匆拿起高等通信石,羅蘭將一種全新的炮兵戰術描述給父親聽。
兩年來父子二人已經形成默契:羅蘭負責提供創意,魯道夫則付諸實踐。盡管羅蘭對這種新的炮兵戰術也隻懂得一點皮毛,但是他相信天才的魯道夫將軍僅憑隻言片語的描述就能獲得啟發舉一反三,並且很快就會將這種戰術成功的應用於實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