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後就住這間屋子,我等會找人來生火盆,這裏還有全套的被褥和冬衣,都是新的,李公子是府上的客人,夫人吩咐了,切不可怠慢!”張府的二管家張祿正給李清介紹他的住處,他探頭看了看房內物什,又歎口氣道:“條件是差點,若是在我的舊主人家,以李公子的身份,完全可以住上獨院,還有下人伺候。”
張祿是一個外相和善的中年人,不管什麼時候,總是麵帶笑容,和藹可親,讓人忍不住對他心生好感,連李清也覺得那大管家是個多餘的人。他的住處在西客房,是招待一般客人所用,房間倒也寬敞,一塵不染,隻是正值隆冬,房間背陰,更覺寒冷異常,站了不到一會兒,李清便凍得瑟瑟發抖。
“二管家的舊府在哪裏?又怎麼了張府?”李清凍得牙齒上下打架,死命跺了跺腳,還是驅不走身上的寒氣。
“我是隨夫人陪嫁來的,夫人娘家在新政縣”張祿既想炫耀可又不願詳說,隻敷衍了兩句便道:“我這就去給你拿火盆,李公子先歇著吧!”
“讓二管家費心了,我想出去買點東西,不知可方便?”
“不妨事,隻要在亥時前趕回便可!”張祿又想到一事,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道:“那大管家是極記仇之人,我聽說李公子得罪過他,須當心點,平時無事最好少去東院。”說到這,他深深歎口氣道:“他在府裏拉幫結派,夫人恨之已久!”說完連連搖頭,那神情仿佛是沒替夫人解憂而內疚萬分。
“多謝了!”李清望著他的團臉,這時才突然發現他的笑容裏似乎也藏著幾把刀子。
儀隴縣不大,原本是上縣,武德四年,分割出去一部分置新政縣,現在為中縣,有人口近五千戶,但縣城卻不大,是那種點一柱香可以走三圈的小城。
和川中所有的州縣一樣,這儀隴縣裏也是茶館密布,閑人頗多,李清買了些日常用品,便沿街逛了起來,街上倒也熱鬧,擔小吃的,賣豬娃的、看相算命的,蹲在牆角看女人的......。
李清一路走來,隻覺得和後世那些小縣也並無多大的區別。
“那位公子,你的東西掉了!”
李清渾然不知,直到上了一座小橋,後麵才氣喘籲籲跑來一小娘,舉著一物喊道:“公子,你的梳子掉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一回頭,眼前站著個麵容俏麗的女孩,笑容可親,年紀尚未及笄,好象在那算命老瞎子的身旁見過,她手上的黃楊木梳可不正是自己的嗎?李清急摸自己的袖囊,裏麵早已空空如也,連十幾枚銅錢也不知去向,他一陣苦笑,自己來唐朝後隻穿過道袍,第一次穿長袍竟鬧出這種洋相。
小娘見他一臉窘相,‘撲哧’一笑,伸出白晰的手掌,上麵托著一枚黃燦燦的開元通寶。
“這是我撿的,想必也是你掉的吧!”
李清臉上發燙,忙施禮謝了,這才伸手接過,小心把這枚銅錢揣進腰囊。
正是:“囊空恐羞澀,留得一錢看。”
“我爺爺說公子麵相不凡,將來必成大器!”小娘臉一紅,轉身跑下橋去。李清望著她的背影,笑著搖搖頭,一個盲人還能給自己看相,這可奇了。
已是暮日西斜,丟了錢的李清隻得急急趕回張府,剛進府門,卻見少爺的貼身丫鬟荷花在招手喚他。
“我一直在等你,少爺剛才尋你不見,自己先走了,他讓我轉告你,要麼去成都望江客棧找他,要麼就等他回來。”
“他要去多久?”
“誰知道呢?遇到相好的,或許十天半個月,不中意,明天就能回來!”
荷花又笑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沒吃晚飯,就給你端了一份,飯就在你房間裏,這廚房是大管家的人,過了時辰,可就沒你的份了。”
兩人一邊說,一邊回到李清房中,碳已經點起來,房間裏溫暖如春,在桌上果然有一份飯食,用木托盤裝著,李清肚子委實餓了,也不客氣,據案大嚼起來,邊吃嘴裏還含糊地問道:“兩位管家關係好象不太好,這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哼!還不是為權和錢嗎?這大管家管內,二管家管外,本來是相安無事,可自從前年,大管家的表妹嫁給老爺做妾,從此夫人就看大管家不順眼,處處挑他的刺,可能是枕邊風吹得太多,前幾天從內宅傳出信來,老爺準備把大管家打發去看莊園,把二管家提上來做總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