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員外舉手止住夫人的話頭,示意她不要打斷自己的思路,他還在計算這幾年廚房的開支,若按三成回扣,加上偏高的價位,這合府上下每天至少兩貫的菜錢,還薪碳、水果,三年下來,少說也被他貪汙五、六百貫之多,天啊!五、六百貫,張員外心都要碎了。
“把他打死,讓他把所有錢都賠出來!”他再也忍不住,歇斯底裏地咆哮起來。
剛剛聞訊趕來的張福看到這副情景,恨不得一頭撞死,他多次提醒過張喜,不能在府裏拿回扣,可這笨蛋就是不聽,簡直蠢到了家,又突然見他求助的目光向自己看來,張福心中砰!砰!地敲起了重鼓,這裏麵他也拿過張喜送的好處,不行!不能死在這個蠢人的手上,他見勢不妙,便要悄悄溜走!
“大管家,你要替我說話啊!”張喜見他轉身要走,嚇慌了神,就指望他來替自己求情,不禁大聲叫喊起來。
“張福,你站住!”張夫人早注意到了張福,見他神色緊張怪異,也隱隱猜到此事必和他也有一定關係。
張福猛聽夫人叫他站住,仿佛突然失足,掉下萬丈深淵,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張喜,你若肯把這些年的事都老實交代,我或許饒你一命,也饒過你的家人!”張夫人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張福,張喜突然明白過來,他連爬兩步,大聲道:“老爺,我說!我全部都說出來。”他一指張福喊道:“他、他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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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張府前院人頭湧動,張家召開公開處理大會,以張喜貪墨主人錢款,斷其一臂,押送官府治罪。
“老爺,哪張福該如何治罪?”張夫人冷冷地看著丈夫,她恨張福引來那狐狸精,幾次要趕走他,可丈夫卻一直護著,而這次看他怎麼交代。
張員外遲疑了一下,這張福的祖父、父親都對張家忠心耿耿,得念些舊情,更關鍵若是這張福走了,自己就真的再無一點說話權,可如果不處置他,恐怕夫人又不肯罷休。
“罷了,還是送他去管莊園吧!把張壽換來。”張員外歎了口氣,剛想說話,突然見二夫人慢慢地走過來跪倒,張喜被處置,她不敢露麵,若這張福再出事,她以後在府裏可怎麼活。
“老爺!看在我服侍老爺這些年的份上,就饒了張福吧!”
也合該張福倒黴,她不露麵還好,她這一求情,張員外頓時記起前幾天的傳言:他們二人有染,
頭‘嗡’地大起來,這無風不起浪,他張福越向自己解釋,就越說明他心中有鬼。此時,院子裏一片安靜,所有的人低著頭,臉色怪異,張員外突然覺得定是所有的人都在嘲笑自己無用,連個女人都降伏不住,他又偷眼看了看夫人,夫人直直望著前方,但唇角卻露出一絲譏諷。
張員外盯著二人,腦海裏卻在演繹二人苟且的情景,胸中的怒火再次升騰,更猛更烈,一點點憐憫早丟到了爪窪國。
“張福!”他厲聲喝道。
張福渾身一顫,他恨死這個愚蠢而多事的女人,難道她不知道此時出頭就是要害死他嗎?
“你知情不報,反而收取好處,替張喜隱瞞,更罪不可赦,來人!重打一百大板,攆到莊園種地,從此不準再踏入府中一步!”
一聲哀嚎:“老爺,饒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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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府鬧得雞飛狗跳,李清卻心境淡然,他獨自一人來到金城山,品茗這盛唐晚梅,但見滿山遍野的姹紫嫣紅、落英繽紛,萃成束、滾成團、一簇簇、一層層,象雲錦似的漫天鋪去,儼然置身於梅的海洋。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李清隨手折下一枝柳條,嫩芽已經在枝頭悄然吐綠,他歉然笑笑,把柳枝重新插進土裏,天寶二年的春天即將要降臨大地,再過幾天,他就要陪同張仇去新政縣鮮於府,進行鄉試前的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