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鳥鳴驚醒了李清,他躺在雪白的床被上,微微睜開了紅腫的眼睛,昨天他與瘋狗搏鬥,險些被咬傷,虧得管家帶人趕來,才將狗打死,隨後他說服管家,將府裏的狗都一一殺滅,隻要有一條瘋狗在,這整日裏撕咬打鬥,怎會不被傳染,雖然不懂什麼是狂犬病,但被瘋狗咬傷致死,這卻是常識。
忙到半夜,他才落枕得睡,卻又胡思亂想半天,學會計的不會造什麼玻璃、水泥,但卻懂得一些常識,能否靠它們發財呢?一直折騰到三更,還是沒有半點頭緒,這才昏昏睡了。
院子裏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是小雨起床了,想到這個丫鬟,李清不禁生出幾分敬意,昨日那惡狗咬住他的衣服,眼看要咬到胳膊,這丫頭竟然毫不畏懼衝上來,用掃帚猛擊狗頭,甚至還用竹條戳瞎了它的眼睛,這柔弱女子爆發起來,竟然是如此勇敢。
他不好意思賴床,今天還要去見先生呢!李清推開窗,一片金黃色的陽光潑灑進來。太陽剛從東山露出臉,射出道道金光,像是在大聲的歡笑,藐視那層淡霧的不堪一擊,蔚藍色的天空上,沒有一絲雲彩,越發顯出它的深邃無邊。
李清深深地呼吸,空氣寒冷而清新,小院門推開,他看見了一張甜美的笑臉。“早啊!小雨。“望著這張笑顏,李清的心情變得異常的輕鬆美妙。
“早!公子”她快步走進屋來,從食盒裏取出幾碟細點,又飛快地將一碗濃稠的梗米粥端出來,可能極燙,她放下碗後便直吹手。
李清看那細點,一碟是桂花鬆糕,一碟卻是水晶餃子,玲瓏剔透,各式各樣,還有一碟鹽醃細筍絲。
“你也坐下一起吃吧!”李清拉過一把椅子,讓她坐下。
“不了!我等會兒吃。”小雨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雖說經過昨天的事,兩人關係近了很多,但她是丫鬟,身份懸殊,怎能和主人同桌吃飯。
“我知道你們規矩嚴,但我並不是你們鮮於府的人,有什麼關係,我吃完你再吃,還要收拾東西,這羅裏羅嗦的,時間可沒了。”
但小雨隻是搖頭笑,死活不肯坐下,李清見再三勸她不動,臉上竟有些掛不住,一拍桌子惱道:“我說話一點都不管用麼?你再不坐下,我就叫管家換了人去。”
小雨無奈,這才挨著椅子坐了,從食盒裏取出一隻小碗,舀了點粥,又拈起一塊鬆糕,放在嘴裏細咬起來。
李清大喜道:“這才對了,以後中飯、晚飯咱們都一起吃,我最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有人在旁邊看著,實在是不舒服!”
小雨卻沒有應聲,還在細細嚼那塊鬆糕,她父母就是這府裏的奴仆,按大唐律曆,她生下來便是主人的奴婢,就和府裏的花草山石一樣,隻是一件物品,主人們從來就沒把她當做是人,但此人似乎有點與眾不同,昨天遭遇惡犬,也是他用身子護著自己,擋住惡犬的撕咬。
雖然心懷感激,但長到十四歲的她卻是頭一遭和所伺候的人同桌吃飯,更多的是心惶、不自在,實在讓她坐立不安,哪裏還有心思吃飯。
“我吃好了!”
她越來越惶恐,覺得自己在離經叛道,違背了主人家的規矩,要是被管家看見了還了得,她再也沒有心思吃飯,低頭匆匆跑出去,李清詫異地望著她的背影,桌子的一碗白粥還紋絲未動,突覺自己著實有些孟浪了。
吃罷早飯,李清收拾一番便去了書館,昨天路過,還記得地方,剛近館舍便聞一蒼老的聲音:“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抱怨,以德報德......”
隨即一陣清朗童聲傳來:“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抱怨,以德報德”
李清驚訝之極,他前幾天還在想這幾句,可巧今天便聽到了,走過窗戶,他探頭向裏望去,這裏是鮮於家的私學,主要教族中的孩子,但也有一些外姓孩子來借讀,鮮於兄弟都頗有孟嚐之風,隻要肯來學的,無論富貴貧賤,他們一概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