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清在獄中望眼欲穿時,新政縣,簾兒也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煩,她回家取了錢,很快便雇車來到了新政縣,在新政縣打聽鮮於府在哪裏,儼如在北京打聽天安門在哪裏一樣,“你隻要跟著這些車流走,他們停下來,你就看到了鮮於府。”賣瓜的老農一指官道上浩浩蕩蕩的馬車道:“這些都是去給鮮於老太爺祝壽的。”
今天正是鮮於老太爺七十大壽的好日子,合府上下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連府門外的一對大石貔貅也沾染上喜氣,咧開大嘴笑,一直合不攏來。
氣勢宏偉的黑漆府門赫然敞開,府門外站著二十幾個的管事、家人甚至還有衙役,他們的功能是一道濾網,將請柬以外的人,如隨同的車夫、禮夫、丫鬟、婆子等等,一概欄下,送偏門進府,這鮮於府的大門十年一開,可是什麼人都能隨意跨進麼?
真正的迎賓卻在二門,司禮唱名,大管家收禮、主人接客,自然客人也分三六九等,女眷有夫人、小姐對付,社會名流由公子、族人招待,至於達官貴人則就由鮮於家二個老爺應承了,至於他倆怎麼分工,二人心中自然有數,不必為外人道,所以雖人頭湧動,但依然井井有條,忙而不亂。
簾兒到時,正好是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進府,這就如同********視察小縣,排場陣勢就不必多說,府門外已經戒嚴,單就那接待的人個個汗流浹背,彎著腰,摒著氣,連尾巴也夾得緊緊地,惟恐大人從身旁經過時忍不住放一個不雅之氣,擾了大人的心情。
最急最擔心的是那些兼任保安的衙役,個個揮舞著紅黑大棍,恨不得將所有人都趕出三裏之外,大人進府已經好一會兒,可門口的戒嚴還沒有解除,仿佛大人的官氣未散,後人上去就會沾了便宜。
簾兒心如火燎,她知道官府的黑暗,李清被有內部關係的人捉去,下場要比尋常人更慘十倍,若不及時相救,就算放出來,十之八九也殘了,因此,她見大官已經進去好久,便鼓足勇氣走上前去,亮出銀戒對一個管事摸樣的人道:“我是來找你家大老爺的,以這個戒指為憑。”
那管事正凝神靜氣體會著********,不!節度使大人經過身邊時,在自己肩膀上輕輕地一拍,表示辛苦的慰問,這種美妙的滋味,恐怕當年洞房花燭夜吹燈的那一瞬間也比不上。
管事慢慢抬起頭來,眼光茫然,嘴角餘笑未斂,簾兒不知他在想什麼,又拿銀戒在他眼前一晃道:“我找大老爺,以這個戒指為憑。”
那種美妙的滋味眼看就要沉到心底,永遠留駐,成為後世三代引以為傲的祖產,不料被簾兒這一打擾,那滋味‘啪!’地一聲,如氣泡破裂,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管事的臉立刻陰沉下來,當他看清來人不過是個小村姑,其穿著甚至比不上府裏幹粗活的丫頭,這失去祖產的痛楚頓時在他心底泛濫開來。
“滾!滾!滾!哪來的野丫頭,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竟也敢來鮮於府湊熱鬧!”
他職務尚小,還不知道這個戒指的重要性,若他知道這個戒指連節度使大人都不一定能拿得到的話,恐怕就算簾兒是穿著獸皮,他也會畢恭畢敬地將她請入大門。
簾兒被搶白一頓,隻好又繞到西麵,尋到一名麵善且年紀略大的家人,低聲央求,請他幫自己傳話,這家人自然也不懂這銀戒,不過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求自己幫忙,這還是今生頭一遭,心一熱,便答應道:“你先等等,我去幫你問問。”
他接過戒指便匆匆進府了,不一會兒卻脹紅著臉出來,頭發散亂,顯然是被誰打了一巴掌,他將戒指慣給簾兒,恨恨道:“大老爺去陪節度使大人了,沒空,我看你還是改天再來吧!今天可是太老爺過壽,再大的事能大過它嗎?”
說完便再也不理簾兒,簾兒哪裏肯放棄,她想象著李清被打得哭爹叫娘,滿地亂滾的樣子,心都快碎了,於是便一咬牙,悄悄地向石貔貅身後挨去。
這時內府傳來消息,節度使大人已經寒暄完畢,入靜室休息了,大門可以繼續進客,等了足足有一刻鍾,這府門外早已積壓了大批來賀壽的客人,個個等得心急如焚,在外麵和下人、民夫擠在一起實在有失體麵,所以一聽說可以進去,頓時蜂擁而入,家人們急攔也攔不住,大門口亂成一團,就在這時,那個管事眼尖,突然瞥見一個紫色身影從石貔貅後麵閃出,溜進了大門,他立刻想起,正是那個要找大老爺的鄉下丫頭,頓時驚出一聲冷汗,大老爺在陪節度使大人,若她貿然闖進去,這後果,自己的責任,管事簡直不敢再想下去,吆喝一聲,帶領三個家人,向門內撲去。大管家聞報有人闖進府內搗亂,臉也嚇白了,不容多說,立刻召集所有尚有餘瑕的家人四處搜尋,就是誤了吃飯也要找到,他心中又暗暗埋怨李清,當初若不是他將所有的狗都打死,這搜人還用這麼費力嗎?他卻不知道,若讓李清知道會有今天,恐怕當初連他也一並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