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管家的解釋,鮮於仲通的怒氣消了幾分,手向後揮揮道:“她是我的客人,你們該忙什麼就自己忙去,這裏沒事了。”
不料,身後卻沒有聲息,他詫異地轉過頭來,卻發現自己的父親,今天的主角鮮於老太爺正拄杖站在門前,探頭向屋內東張西望,一臉好奇。
“父親!你怎麼來了?”鮮於仲通又好氣又好笑,父親這幾年當真是越活越小了,正廳裏那麼多人正等著祝壽,他卻到處亂跑,心中無奈,隻得急搶上兩步,將父親扶進屋來。
“我聽說這裏抓到個女小賊,就趕過來看看熱鬧。”鮮於士簡顫微微坐下,還忍不住伸長脖子,繞過小丫鬟的胳膊,笑著向簾兒眨了眨眼。
“這小娘長得挺清秀的,不象個賊呀!”
“祖父,她不是賊,她是找爹爹辦事的。”鮮於複禮在一旁聽爺爺左一個女賊右一個女賊,心中實在為簾兒不忿,忍不住出口辯護。
“都是你們這幫蠢貨惹的事,還不快退下!”鮮於仲通喝退下人,這才解釋道:“她就是那個李小哥的妹子,就是給你寫壽詞的,今兒早上你還給我說起的李小哥。”
“哦!”鮮於士簡長哦了一聲,臉上又掛出頑童似的笑意對簾兒道:“難怪你敢闖我府門,原來是李小哥指使你來搗亂我的壽事。”
簾兒見他眉目慈祥,眼光活潑,還和自己開玩笑,心中早對他有了十分好感,當下便笑著答道:“他們不會做事,所以我就是想把這場壽事攪亂,讓爺爺你做不成壽!”
鮮於複禮大驚,臉色刷地變得慘白,自己再三囑咐,她怎麼還如此大膽說話,他偷偷看了一眼父親,見他麵沉如水,心中立刻揪了起來。
“你休要胡言亂語!”
果然,鮮於仲通心中不快,嗬斥了簾兒一聲,又急對父親道:“這孩子不懂事,父親別往心裏去。”
不料,鮮於士簡卻更有了幾分興趣,“那你說說,他們怎麼個不會做事法?”
簾兒乖巧地施個禮笑道:“爺爺才七十歲,他們就搞得這樣隆重過頭,那一百歲的時候,又該怎樣來辦?”
鮮於士簡哈哈大笑,“好!好!好!”他一連喊了三個好,這才語重心長對鮮於仲通道:“我今年收到的兩個最滿意的壽禮,一個是李小哥的壽詞,寫得真是好,再一個是他妹子的批評,可惜李小哥我沒能留住,一直遺憾至今,既然他妹子叫我爺爺,你看—”
言外之意,竟有點想讓鮮於仲通收簾兒為義女,鮮於仲通卻有些不以為然,剛剛認識,怎可貿然收她為女,父親也忒胡鬧,可他偏又說得認真,不忍掃他的興致,便深思細想起來,自己隻有兩個兒子,一直便想要個女兒,這個小娘雖然膽大,卻是為了救人,忠義可嘉,況且她還是李清的妹子,他正猶豫時,卻聽兒子在一旁急道:“父親不可!”
鮮於仲通忍不住看了一眼兒子,見他眼中焦惶,心中微微有些驚訝,他從來不問事,今天怎對這個小娘如此熱心,又突然想起這小娘是兒子帶來的,難道他們?一念既起,他便仔細打量簾兒,見她眉目俏麗,神情乖巧,讓人憐愛,心中恍然大悟。
原來兒子是看上她了,且不說她與那李清是什麼關係尚不明了,可她的出身、背景怎可做自己的兒媳,做妾雖可以,但依兒子的脾氣,不定就會本末倒置,誤了他的前程。
想到此,鮮於仲通便對簾兒微微笑道:“我一直想要個女兒不得,既然老太爺有此意,你可願做我的女兒?”尚有一絲猶豫的鮮於仲通為兒子的態度反而下定決心。
簾兒有顆玲瓏心,早看出鮮於仲通不想去救李清,她正準備從鮮於老太爺身上做文章,突然聽鮮於仲通要收自己為義女,她猶豫了一下,卻見老太爺眼中一片熾熱,又想到再耽誤下去,李清可能就凶多吉少了,便也顧不得其它,盈盈下拜輕呼道:“簾兒拜見爹爹,簾兒拜見爺爺。”
鮮於複禮眼光黯然,這下她成了自己的妹子,這可如何是好,不過他又一轉念,雖是妹子卻並無血親,這又有何大礙,況且以後交往也便宜許多,他的眼裏又如枯木逢春,生機盎然起來。唐時開明,不似明清那般禁錮人性,非親兄妹,也可結姻親。
老太爺從胳膊上抹下一串祖母綠手鏈,遞過去笑道:“這聲爺爺可不能白叫,這全作見麵禮。”
簾兒見這串手鏈顆顆大如鴿卵,碧綠晶潤,知道是極昂貴之物,猶豫半天,方才收下,這時叔明進來催促:吉時已到,請老太爺入堂。
鮮於仲通見簾兒急欲說話,便笑笑止道:“不急,等忙完這個時辰,我便隨你去救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