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於仲通笑笑又道:“不知賢侄下一步有何打算?”
“儀隴縣人口稀少,也就這兩天靠摸彩人氣旺一些,我打算後天便去成都,在那裏或許生意更好些。”李清昨夜想過,這冰水生意全靠人氣積財,昨日恰逢摸彩才賺到三貫錢,如果是平常恐怕連一貫也賺不到,偏偏季節性又強,這一個夏天最多也隻有百貫,和他的計劃相差甚遠,所以他便考慮過了這兩天,就到成都去發展。
鮮於仲通沉吟片刻卻道:“我倒勸賢侄暫不去成都,一來成都天氣陰涼,對冰的需求不甚火爆,二來成都富戶頗多,幾乎家家都有冰窖,除非賢侄在品種上下功夫,賣別人所無才行,而現在這些冰露冰塊,說白了隻是窮人所需,上不得台麵,不如去閬州,人口也多,天氣也熱,正好發展,當然這隻是我的一點建議,具體怎麼做,還得賢侄自己拿主意,畢竟賢侄才是東家,但是—”
說到‘但是‘兩個字,鮮於仲通的眼神變得異常淩厲,他直視李清道:“你做什麼我不管,但是你絕不能走上邪路!”
李清心中震動,急施禮道:“侄兒不敢,也不會!”
鮮於仲通卻搖搖頭道:“我並非無的放矢,當日我聽了你被抓的原由,就有些猶豫,但還是看在簾兒忠義的麵上才來救你,你可知為何?”
“侄兒不知,請世叔直言!”
旁邊的簾兒聽義父提到自己的名字,又見二人表情嚴肅,心中微微詫異,也拉著小雨過來旁聽,鮮於仲通看了看她,便道:“你也來聽聽!要時時提醒他。”
鮮於仲通一指越聚越多的人道:“這摸彩之法是你想出來的,你且看看,如此多人為它癡迷,不願腳踏實地幹活賺錢,卻隻想走捷徑,等天上掉餡餅,貪財浮躁,事情雖小,久而久之卻會使儀隴世風日下、道德淪喪,須知千裏之堤,也潰於螻蟻,就憑這,你也應該在大牢裏多住幾日。”
李清的汗已經從額頭上淌了下來,他那個時代,摸獎抽彩都是政府公開辦的,卻不見有哪個領導去考慮社會道德,去考慮民族未來,一切都向錢看,而在唐朝,卻是由一個大官商說出這番話來,實在不是滋味,又無異於一記警鍾,震耳欲聾。
“為商也應有道,不昧良心、不坑良善、宣揚正義,這才是真正的商人,我當日見你是個人才,便想讓你來幫我,但你不肯,你想自己發展倒也罷了,卻沒想到你居然去辦摸彩,讓我失望透頂,好在你懸崖勒馬,沒有陷得更深,所以你賣冰水,我也覺得你堂堂正正,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人生在世,雖有很多事迫不得已,但做人的原則卻不能丟,你記住沒有!”
李清默默點頭:“侄兒謹記世叔教誨!”
這時已經有無數的小童圍著攤子又跳又蹦,鮮於仲通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給他們快樂,你也快樂,你去忙吧!我去找縣令,要禁了這摸彩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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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儀隴的摸彩活動被官府所禁,李清也帶著簾兒和小雨,還有一大堆瓶瓶罐罐黃狗兒,坐上騾車,告別儀隴,向閬州進發。
閬州即閬中郡州治所在,在今天四川閬中一帶,這裏氣候溫和,盛產水果,但今年卻仿佛是老天要成全李清,閬州的天氣份外悶熱,進得城門,趕車的騾夫回頭笑道:“我有個親戚在這閬州城有處獨院尋租,地段好,價格也便宜,你們可有興趣?”
他一路來,聽三人在商量租房之事,進了城門,便忍不住說了出來,李清正為租房發愁,突聽此言,不禁大喜謝道:“如此多謝老哥了。”
“不謝!不謝!你等會兒結我工錢的時候,多給幾文就是了。”等了半天卻沒聽見李清的回應,騾夫微微瞥了一眼李清,見他和二女談笑自若,似乎壓根沒聽見自己的話,心中不禁氣結,又道:“隻是這屋子傳言鬧過鬼,我先告訴你們,到時可別怨我沒說。”
“鬧鬼!”簾兒和小雨對視一眼,不由坐得靠近一些,四隻眼睛怯生生地朝李清望去。
李清笑笑,這世上哪有什麼鬼,無非是一些蠢婦愚男將一些異象解釋為鬼,他心中微微一動,鬧鬼的話房租不定會便宜些,便笑問道:“那多少錢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