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安祿山雖然說過李清是他勁敵一類的話,但那是指將來,現在他隻將李清定位於史思明、蔡希德一類的大將,還沒有資格和他相提並論,但他對高尚的話一向言聽計從,高尚對李清的推崇,使他有些猶豫了。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在門外高聲稟報:“劉偏將有急事要見大帥。”
安祿山一愣,高尚當即在一旁道:“就是顏杲卿之事。”
安祿山眉頭一皺,不悅地道:“怎麼?這件事到現在還沒解決嗎?”
“或許劉偏將已經有了眉目。”
“沒用的東西!”安祿山冷哼一聲道:“叫他進來!”
片刻,劉駱穀匆匆走進安祿山書房,此刻,他心中極為緊張,他原本對李虎槍出手救了顏杲卿並不是很放在心上,李琳是個膽小之人,隻要稍加威逼他就會交出顏杲卿,但事情卻出乎劉駱穀的意料,不知什麼原因,李虎槍竟然將顏杲卿父子送到李清的府裏去了,他才猛地想起,李虎槍的妹妹、平陽郡主不就是嫁給了李清嗎?
黃豆大的汗珠順著劉駱穀的脖子淌了下來,他半跪著行一個軍禮,低頭請罪道:“屬下無能,特來請死!”
“意思是你沒找到他們父子?” 安祿山冷冷道。
“找到了,可是又被人搶走,屬下人手帶少了,敵不過他們。”
劉駱穀在京城經營多年,一直就是安祿山的代言人,無人不知,但居然還敢出手幹涉,說明此人根本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安祿山心中異常惱怒,這時,旁邊的高尚急向他擺手,使他克製住了怒火,盯了劉駱穀半天,安祿山才陰森森道:“誰這麼大膽,竟敢和我安祿山作對?”
“回稟大帥,顏杲卿父子現在在李清的府內。”
“李清?”安祿山和高尚對望一眼,皆掩飾不住眼中的震駭,剛剛正說到他,事情就來了。
高尚的念頭轉得飛快,若李清將此事捅到李隆基那裏去,就算安祿山能圓過去,但會影響到自己的即定策略,想到此,高尚當即立斷道:“使君,此事非同小可,不如我陪使君去一趟李清的府上,去探探他的口氣。”
安祿山緩緩得點了點頭,“也罷!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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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駱穀說得沒錯,李虎槍確實是臨時改變主意將顏杲卿父子送到了李清的府裏,他雖混跡於京城,整日不務正業,但在這種大事大非的問題上卻不含糊,他知道以父兄的膽小和懦弱,他們是不敢把這種事情攬到自己身上,最多是將顏杲卿父子偷偷送走,然後再向安祿山否認見過顏杲卿父子。
由此,他便想到了李清,撇除掉李清是他妹夫和他從前的上司這些因素,李清也是李虎槍最為敬佩之人,從當年一個小商人竟然做到了安西大都護、冠軍大將軍,有著傳奇般的經曆,這在他們同齡人中絕無僅有,有了崇敬便想跟隨,正好趁這個機會和他套套近,在他帳下也好謀個一官半職。
此刻,李清正坐在書房裏翻看著手下剛取來的那些帳本,他是這方麵的行家,隻略略翻幾頁他便看出了端倪,進明顯大於出,而且一些老帳的存貨可以追溯到天寶初年,這和從前他做戶部侍郎時看到的報表完全不同,那裏是年年入不敷出,年年寅吃卯糧。
不過,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安祿山若沒有多年的準備,怎麼可能舉兵造反。
大致翻了一遍,李清將帳本一合,對坐在對麵、一直沉默不語的顏杲卿笑道:“顏參軍心係我大唐社稷,冒生命危險拿出了安祿山要造反的證據,令人可讚、可敬,既然有人威脅顏參軍的性命,那不妨就在我府中住下,諒他十個安祿山也不敢進府抓人。”
“來人!”一名親兵隨即快步走進,躬身聽令。
“去騰出一個院子,再派人將顏參軍的家人接來,多叫些弟兄護衛,不得有任何閃失!”
“是!”親兵行個禮,轉身匆匆而去。
這時,顏杲卿終於不再沉默,他站起身向李清深施一禮,眼中流露出感動之色,徐徐道:“自大將軍當年推出新鹽法以來,我一直對大將軍有成見,現在看來,是我以事推人,有失偏頗了。”
李清也歎了一口氣,苦笑著道:“天下對我有成見的人何其多,這也難怪,原本是利國之策,現在卻變成了害民之法,可見任何法度歸根結底還是在於人,我當年在鹽法中定上限為一鬥八十文,何曾想到現在竟到了一鬥五百文,更沒料到居然連茶也專賣了,哎!不知天下有多少人在指著我脊梁骨罵。”